方向阳根本不吃这一套。扯什么国家利益,那不过只是个幌子罢了,谁会不知道谁啊。“方向阳同志,我必须提醒你一点,我们省外贸在对外上,代表着国家利益。”林重明有点火大了。往昔,省外贸到下头的国营单位拿货,从来都是成本价,甚或低于成本价。不仅如此,那些厂家还得感恩戴德。毕竟,能为国家创汇可是件极其光荣之事。可到了方向阳这儿,居然遭了冷遇。这叫他又如何能忍。“林处长,你这些话拿去哄三岁小孩可以,在我这,就不必胡诌诌了。”
“杜登高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行,党员干部的政治素质呢,在哪?”
这就失态了?
水平真就有够差的。
方向阳当即就不屑地扬了下眉头。
“……”
杜登高顿时气抖冷。
但却不敢再开口了。
因为钟南望那凌厉的眼神已扫了过来。
“方向阳同志,统战乃是国家大局,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
这时候,张长广的秘书突然从旁打岔了一句。
“统战需要嘛,当然是该支持的。”
“只是,这位同志,您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咱们国家可还没放开外资进入国内吧?”
“这螃蟹可不好吃啊,万一要是出了差错,该由谁来负这个责呢?”
方向阳顿时就笑了。
好嘛。
这几位明摆着就是来为程卫国挖坑的——但消tຊ他方向阳答应了李明涛的注资,最终的责任肯定是程卫国这个当地的主官来背。
要知道前世时,一直到了九一年年底,姓资姓社的问题都还没彻底解决。
几次反复时,不少改革派黯然落马。
离现在最近的就是八二年的经济严打,那是顽固派发起的一次大反击,不少坚持改革的干部被整。
最终,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中央高层发起了清除三种人的运动,这才将那股逆流强压了下去。
可在此期间,被整了的人还真就只能自认倒霉。
“……”
方向阳这么一发问,众官员们顿时就都没了声息。
因为这个责任,他们都不想背,也背不起。
“方先生,既然国家政策暂时不允许我们四海公司参股,那么,我们就再换一种合作方式好了。”
“这么说吧,我们公司愿意以三百万港元买下贵厂两项专利的海外使用权。”
片刻的死寂之后,李明涛终于打破了沉默。
“抱歉,这个价格远远不够。”
“我们厂已经委托省外贸公司对外报价了,微型吊扇的专利使用费是每架零点五港元,不讲价。”
“你们公司能接受,那就接受,不能,也没必要勉强。”
“至于电热水器,等专利批下来后再看吧,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专利使用费不会低于每台十港元。”
方向阳知道,这才是李明涛跑来云溪县的真正目的。
前面所提的那些,不过都是烟幕弹罢了。
“这价格太高了,我们很难接受。”
李明涛当然不肯接受。
若是能接受,他又何必专程来这么个犄角旮旯跑一趟呢?
“那就不必再谈了,我们厂的条件是完全公开的,不存在任何暗箱操作的可能性。”
方向阳很干脆,直接一句话就堵死了继续谈判的可能性。
爱要不要随你便。
想占便宜?门都没有!
“这件事,我得向总部汇报一下,那么,就先告辞了。”
见方向阳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李明涛很是无奈。
但却并未直接放弃。
毕竟微型吊扇的市场前景相当不错。
每架零点五港元的专利使用费虽高,可真算了去,依旧有得赚,还是可以考虑的。
“好走,不送。”
就李明涛所耍的这等下作手段,方向阳心里头不可能没怨气。
不过么,对方若是肯掏专利费,那,该合作,还是得合作。
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港币这玩意儿,他可不会嫌少,再过些年,可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谈得怎样了?”
闻知方向阳前来,程卫国第一时间就把对方给请进了办公室的内间。
“应该是崩了。”
“但这不是关键,真正的关键在于那位张部长来意不善,这是在变着法子给您挖坑呢。”
方向阳没扯什么废话,一针见血地就点出了关键之所在。
“呵,就知道瞒不过你。”
“市里的事,自然有市里的领导去对付,跟咱们云溪县关系不大。”
程卫国自嘲地笑了笑。
眼中当即有无奈之色一掠而过。
“有的时候一动不如一静,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方向阳也笑了,笑得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
程卫国顿时就沉默了。
只是,眼中却是不时有精芒在闪烁着……
李明涛离去后,就再也没了回音。
很显然,四海电器就只是来坑蒙拐骗的,根本没多少的诚意可言。
对此,方向阳完全无所谓,他就只管狠抓生产,在拼力提升产能的同时,严控产品质量。
闲暇时,则琢磨着自身武备库里究竟哪种产品能在这个时代畅销。
个中的关键是零售价不能过高,生产技术还得相对简单。
这就有些难以拿捏了。
就在他有些伤脑筋之际,林重明杀到了。
“方向阳同志,在广交会上,经我们的不懈努力,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只是这价格么,你知道的,我们国家的工业品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很小,所以,恐怕没办法达到你的预先报价。”
林重明显然很兴奋,这才刚落了座,立马就呱唧上了。
“那么,你们省外贸能接受的价格是多少?”
进出口贸易,方向阳确实没搞过,不过,大体上的游戏规则还是知道的。
也清楚这年月的“华夏制造”在国际市场上确实不受欢迎。
但,不管怎么着,砍头生意有人做,亏本生意却绝对没得商量。
“这么说吧,我们拿到的订单价大致是一架五港元左右。”
“按现在的外汇牌价一港元兑换零点八八九人民币,我们卖出去的价格就是四元四角五分左右。”
“就这么个状况,你总得给我们省外贸留点利润吧?”
林重明当即就摆出了谈判的架势。
“林处长,您是不是忘了最关键的一点——我们国家的工业品退税率是百分之十。”
“也就是说哪怕你们拿我们的原价去出口,也能拿到百分之十的纯利润,这部分可是不用再纳税的。”
你个浓眉大眼的,学啥不好,学骗人。
偏偏骗术还糟得很。
方向阳当即就不客气地鄙夷了对方一把。
“出口退税确实有,不过,那都得等到年底时,才会统一退返,时间上,不太好确定。”
这,特么的还是土农民吗?
林重明显然没料到方向阳居然对外贸也有所了解。
一时间难免有点悻悻然。
“我的报价就是四块五人民币,但,有个限定条件,每年的九月份到次年的二月底,可以大量供货。”
“至于其它时间段,很抱歉,我有存货才能给你们,没有,那就没办法了。”
“毕竟,我们厂必须得先保证国内市场的需求,各省级经销商拿到的价格是八块五,远比出口的利润要高得多。”
创汇什么的,方向阳根本不在意。
左右“龙州电器”自身又不可能拿到进出口权,至少在九六年以前是如此。
用来填补一下淡季的销售空白可以,旺季供货嘛,他绝对不干。
“方向阳同志,出口创汇是大局,局部利益应当服从国家利益,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有所重视。”
一听方向阳所开出来的条件,林重明的眉头顿时就皱紧了起来。
“谈这个没任何的意义,我必须对企业负责,对投资者负责。”
“这就跟你必须对所供职的省外贸公司负责是一个道理。”
方向阳根本不吃这一套。
扯什么国家利益,那不过只是个幌子罢了,谁会不知道谁啊。
“方向阳同志,我必须提醒你一点,我们省外贸在对外上,代表着国家利益。”
林重明有点火大了。
往昔,省外贸到下头的国营单位拿货,从来都是成本价,甚或低于成本价。
不仅如此,那些厂家还得感恩戴德。
毕竟,能为国家创汇可是件极其光荣之事。
可到了方向阳这儿,居然遭了冷遇。
这叫他又如何能忍。
“林处长,你这些话拿去哄三岁小孩可以,在我这,就不必胡诌诌了。”
“你们省外贸只能代表你们自己,代表不了国家。”
“我们‘龙州电器’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为你们的利益去无偿奉献。”
“话,我就搁在这里了。”
“你们能接受,咱们再来详谈外贸产品的包装问题,否则,就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外贸单是真没什么赚头。
要知道微型吊扇连同包装在内的实际生产成本虽已因产能的大幅度提高而降低到了四毛二左右。
可算下来,给省外贸的货最多也就一台三毛钱的毛利而已。
在淡季时,搞点还凑合。
旺季时,肯定是免谈。
甭管谁来,方向阳都是这么个话。
“方向阳同志,本来,我还想跟你谈一下专利授权的事情,现在看来,应该是没必要谈下去了。”
见方向阳固执若此,林重明在火大之余,这就拿出了杀手锏。
“没关系,不谈就不谈也罢。”
“回头我让港城的律师事务所登个报,我相信肯定会有不少港台企业前来洽谈。”
这就想拿捏人?
做梦去吧。
方向阳根本不担心专利授权的事儿会落空。
早前之所以没这么做,那不过是他没想到微型吊扇在这个时代的受欢迎程度罢了。
在四海公司的闹剧过后,他已经意识到这笔钱不单能赚,还能大赚。
有没有省外贸帮忙,其实都没区别。
“那么,再见。”
林重明登时就被气着了。
在丢下了句场面话后,怒气冲冲地就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