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卖笼子赚到的钱,也不算弟妹们去放笼子弄到的渔获收入,光是抽成,从周四开始,就已经超过了千元。这钱,名义上是村委会所发的奖金,来路清白,完全经得起查。方向阳拿得放心,拿得舒心,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给算了后账。更令他开心的是——这年月还没个调税,县里也没收渔业税,赚到多少,那都是实打实的。真就数钱数到了手抽筋。没说的,就一个字——爽!实际上,不止是他开心,村干部们也很开心,因为他们都拿到了不菲的奖金。
“收,为什么不呢?”
“就按一样的价收,周一到周六,让各村自己先收了,然后在九点前给咱们送来。”
“过秤后,每斤渔获,咱们多给各村三分钱,算是各村村委会的辛苦费。”
“这钱,村里与我各出一半。”
“可有个前提条件,哪个村敢收齐三省一家的渔获,就取消哪个村的销售资格。”
一听是这么回事,方向阳登时就乐了。
这,哪是啥难题啊,是在给他以及村里送钱好不?
“向阳,这样一来,量可就大了,水产公司那头能答应吗?”
方向阳倒是说得个爽利麻溜,可方明忠却又哪敢掉以轻心。
“放心吧,没问题的。”
“水产公司的利润可不比咱们低,自家还有车有冷库。”
“卖不完,可以存起来,也可以调去其它县,还可以调去市里,路子比咱们宽多了。”
这个问题,方向阳早就跟江海涛探讨过了,自然不会有丝毫的担心。
“向阳,各村若是都动了起来,咱们村各家的收获恐怕就要大受影响了。”
齐保华明显比方明忠要精明得多,并没被方向阳给彻底忽悠住。
“这事情其实无可避免,咱们就算坚决不收其它村的渔获,最多两个来月,县里也会全面放开。”
“现在收,村里不单能多赚些,还能跟周边各村搞好关系,何乐不为呢?”
“至于说村里各家的捕捞么,可以设法搞竹排,到对岸去放笼子。”
“累是会稍累一些,不过,收入并不会少太多。”
方向阳登时就笑了。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门生意本来就做不长久,他也就只是抢了个试点的先机而已。
真到了县里决定敞开收购时,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到时候,肯定会冒出一大堆的精明人来抢生意。
再者,白洋河如今是富矿,再过几个月,周边一带注定将会变成贫矿,哪还有什么大的搞头。
“也行,那就这么定了。”
下洋村对面都是荒山野岭,只要整了竹排撑过去,鱼虾收获铁定不会少。
这一点,齐保华同样心中有数。
问题是村里懂得玩竹排的人并不多,显然不可能惠及到各家各户。
不过,这与他无关,他并不打算多管……
莲前公社的百姓们是真穷怕了,好不容易发现了条来钱的路子,行动起来,那真叫一个疯狂。
周一,下洋村一共收了二千八百斤渔获;周二,四千一百二十七斤;周三,五千八百九十七斤。
到了周四,收获迅猛暴涨到了八千九百二十一斤。
而到了周五,赫然突破了万斤大关,冲至一万一千零九十二斤。
这就真的很惊人了。
方向阳大感诧异。
在问了下那些前来交易渔获的其它村的干部们之后,真相很快就大白了。
敢情,现在已经不是莲前公社八个村在弄渔获了,毗邻的蓬华公社、华美公社也开始搞了。
收到的渔获都是暗中委托相熟的莲前公社各村帮着送来下洋村。
目下,在很难买到渔网的情况下,各村用的都是笼子捕捞法。
各村的篾匠们无不跟着大发了一把。
当然了,赚得最多的无疑就是方向阳了。
不算卖笼子赚到的钱,也不算弟妹们去放笼子弄到的渔获收入,光是抽成,从周四开始,就已经超过了千元。
这钱,名义上是村委会所发的奖金,来路清白,完全经得起查。
方向阳拿得放心,拿得舒心,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给算了后账。
更令他开心的是——这年月还没个调税,县里也没收渔业税,赚到多少,那都是实打实的。
真就数钱数到了手抽筋。
没说的,就一个字——爽!
实际上,不止是他开心,村干部们也很开心,因为他们都拿到了不菲的奖金。
水产公司那头,江海涛同样很开心——如此多计划外的渔获,对他来说,用处大着呢。
不单能满足县里各机关单位的需求,还能支援市里以及周边各县。
每一车渔获卖出去,赚回来的可不止是钱,还有人情。
最令他振奋的是——在全县科级以上干部大会上,程卫国可是浓墨重彩地给予了水产公司的试点改革很高的评价。
并要求各机关单位向水产公司学习,解放思想,认真把物资供应工作抓起来,以保障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资需求。
这,真就是里子、面子双丰收来着。
为表示感谢,周六中午,江海涛硬是拉着交割完渔获的方向阳去了县招待所,好生畅饮了一回。
结果,等方向阳微醺地回到家时,那都已是快四点了。
“大哥,大姐来了。”
这才刚进了院门,眼尖的方欣怡就蹦跶着蹿了过来。
方向阳抬头往厅堂上看了过去,入眼就见一名面色憔悴的少妇正有些个慌乱地站了起来。
那不就是大姐方欣倩吗?
怎么会憔悴成这样了?要知道大姐不过才刚二十五岁啊。
“姐。”
方向阳心中虽惊诧,但却并未表现出来,就只笑呵呵地招呼了一声。
“阿阳回来啦。”
方欣倩也笑了,只是,笑容很勉强。
“姐,你坐,我这就去准备大餐,包你吃得满意。”
只一看大姐这般神态,方向阳就知道她肯定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了。
但却并没急着追问。
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得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所以,他紧着就先给纪晓婉使了个眼神。
“哦耶,太棒了,哥,赶紧整啊,我可都盼了好几天了!”
一听方向阳要下厨,小妹顿时就雀跃地欢呼了一嗓子。
小跟屁虫方芊芊虽没跟着闹,可眼神却是亮了。
方向东等人同样是喜笑颜开。
唯有方欣倩一头的雾水,愣是没搞懂一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弟弟何时会厨艺了。
不过,她是来求人的,自然不好胡乱发问,也就只狐疑地目送弟弟与弟媳一道进了厨房。
“向阳,大姐也想放笼子。”
不用方向阳开口,这一进了厨房,纪晓婉第一时间就把方欣倩的来意道了出来。
“嗯?”
闻言tຊ之下,方向阳不由地就是一愣。
概因方欣倩所嫁去的苏厝公社宁山村是在山里,并不靠河。
黄鳝、泥鳅、田鸡倒是能抓些。
问题是离下洋村实在是太远了些,近六十里呢,还大半是山路。
就算有了收获,那也很难运得出来。
“大姐夫今春修水渠时出了意外,一只手残了,下地也赚不了多少工分。”
“兄弟又都已分了家,大姐还得照顾两个孩子,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所以,她想回村里放笼子赚点家用。”
在微叹了口气后,纪晓婉低声地将大姐家的情况道了出来。
“这事情,我知道了,先煮饭吧。”
前世,方向阳这时候已经离开家乡了,后来也没怎么去关心过大姐以及弟妹们。
所以,他是真不知道大姐家出了意外。
这会儿一听是这么回事,心头难免有些发堵。
“向阳,村里人对咱们家赚大钱的事本来就很有意见。”
“若是大姐再回来插一手,我担心会有不少人说闲话。”
“只是,大姐家确实很困难,放任不管又不行,这该怎么办呢?”
见丈夫没表态,纪晓婉不禁就有些担心了。
“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这担心,不无道理。
要知道在乡下,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断没有回村跟村民们争利的道理。
真这么干,那是要被村民们戳脊梁骨的。
但不管怎么着,那也不能亏待了自家姐姐。
心念电转间,方向阳就已有了思路……
晚餐很丰盛。
一共五个菜——梅菜扣肉、水煮活鱼、砂锅鱼头、白斩鸡、香酥鸭。
全都出自方向阳的手笔。
吃得众人大呼过瘾。
方欣倩也同样吃得个酣畅淋漓。
问题是她心中到底藏着事,这一吃完了饭,当即就有些个迫不及待地转入了正题:“阿阳,姐想求你一件事。”
“姐,咱们之间不用这么生分,你家里的事,我才刚知道,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不过,回村里放笼子就没必要了……”
方向阳摆了下手,语调温和地说着。
方欣倩顿时大急:“真的不行吗?”
“姐,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放笼子的事儿长不了,再有个把月就没啥搞头了,你就算是再如何下苦,也赚不到太多的钱。”
“我这头帮你想了个长久生意,只要肯吃苦,月收入不会低于一百元,将来还会更多。”
方向阳完全没在意姐姐的焦躁,笑着就解释了一番。
“一百元?”
方欣倩的双眼顿时就瞪得个浑圆。
脸上满满都是难以置信之色。
要知道公社书记的工资才七十多元而已,一百元的月收入在此时真的太吓人了些。
“姐,一百元只是最起码的,勤快点,一个月一百五十元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这门生意不难做,就是炒田螺。”
方向阳没再卖关子,乐呵呵地就揭开了谜底。
“炒田螺?这……”
方欣倩原本正开心着呢,冷不丁一听最后那句话,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无他,农家人谁不会炒田螺啊。
那玩意儿根本不值钱好不?田里、河里多得是,随便捡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