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六十年代中期时，军转民了，生产的是起重机。到目前为止，效益一直都挺不错的。当然了，效益之所以好，归根结底是计划经济的功劳，没什么竞争压力。生产任务并不重，厂里的工作氛围自然也就很轻松。生产车间还好些，毕竟大部分工人都在岗位上，说笑归说笑，活还是在干着。可办公大楼里的各科室就真有够散漫的，闲扯不忘打毛衣的人可不在少数。这，说来也正常，大锅饭嘛，都是这样的。方向阳早就见怪不怪了，找人问了下厂长办公室的方位后，一路逛荡着就到了三楼。
“姐，我说的炒田螺可不是大路货，是秘制配方的美味佳肴。”
“我待会就炒上一盘，你尝了就知道好不好了。”
“向东、向南，你俩去河边捡五斤田螺、半斤妞央回来。”
“小妹，你去菜园那摘些红尖椒、小葱，老姜也挖上一块。”
“晚上我给你们整宵夜。”
方向阳完全没在意姐姐与弟妹们的诧异，就只管笑着指派了任务。
“好嘞。”
“我这就去。”
……
大哥弄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弟妹们一听有宵夜，顿时都来了劲。
唯有方欣倩依旧是一脸的狐疑之色——哪怕她先前确实惊艳于弟弟的厨艺，可炒田螺这玩意儿又能整出什么花活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弟妹们的执行力都挺强的，天都还没黑呢，就把食材都给准备好了。
方向阳亲自下厨，一边操作，一边详细地告诉方欣倩各种材料应当如何处理、火候该如何掌握。
最终，当一大盘炒田螺上了桌时，不到三分钟，就被一家人风卷残云般地扫了个精光彻底。
“姐，这炒田螺的味道还行吧？”
扫了眼满桌的田螺壳，方向阳那叫一个自得。
“那还用说，大哥做的菜最好吃了，可惜就是太少了些。”
不等方欣倩有所表示，小妹就已嘴快地嚷了一嗓子。
“就是，我这都还没吃出味呢，就没了。”
“大哥，要不再整点？”
……
边上，方向东、方欣兰也都跟着咋呼开了。
纪晓婉虽没说话，可眼中同样满是意味未尽之神色。
“阿阳，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只是，没地儿卖啊。”
方欣倩确实没想到就一些简单的材料，居然能把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田螺炒得如此美味。
但，再怎么美味不管，卖得出去才是关键。
“姐，这不是问题，我在重机厂、维尼纶厂都有点关系。”
“明天是周日，你先多练练炒田螺，争取尽快上手。”
“周一下午，我从县城回来时，会去重机厂一趟，让向南带你去厂区后门等我。”
“到时候，我跟厂保卫科的人谈谈，可以的话，从周三开始，你就先在重机厂试卖一下，让欣兰、向南帮你几天。”
“效果好的话，你就把姐夫、孩子都接出来，在厂区附近的小寒村找户人家租间房住。”
“先干上几年田螺嫂，等国家政策放开了，咱们就进城开饭店。”
前世，没能照顾好姐姐与弟妹。
这一世，方向阳绝对不会再犯这等错误。
多的不敢保证，给予亲人们富贵一生还是能办得到的。
“那行，我试试看。”
听弟弟这么一说，方欣倩登时就动心了……
周一。
三个公社二十多个村纷纷发动，送到下洋村的渔获赫然高达一万四千五百六十四斤。
若不是方向阳前些日子暴赚了不少，收购的本钱都差点不够。
县运输公司那头更是足足派来了四辆车，这才算是将所有的渔获全都运到了水产公司。
一直忙到了下午两点过半，总算是弄完了过秤入库手续。
拿到了钱，方向阳丝毫不敢耽搁，领着方向东搭便车赶去了重机厂，就只在路上吃了些光饼垫肚子。
“阿阳。”
方欣兰早在后门处等待多时了，这一见方向阳赶到，立马就迎上了前去。
“姐，让你久等了，咱们这就进后门找人去。”
这都已将近三点半了，方向阳可不敢多拖延。
“哟，小方，好些日子没见了，都忙啥呢？”
门房里。
马百强正百无聊赖地跟手下两名临时工闲扯着，冷不丁见方向阳走了进来，顿时就来了精神。
“跟县水产公司搞了点业务，混日子呗。”
“我待会得去跟王厂长谈点事，另外还有件事得拜托一下马哥。”
方向阳笑呵呵地掏出了包大中华，散给了马百强等人。
“哦？什么事，你说。”
这一听方向阳要去跟王东方谈事，马百强的眼神顿时就亮了。
要知道王东方现在是书记兼厂长，在新厂长没到任前，重机厂就是王东方说了算。
他若是能顺着方向阳这条线搭上了王东方，那，好日子岂不是就要来了？
“马哥，这是我姐方欣倩。”
“她想在咱们厂这后门外做点事，明说了，就是卖炒田螺。”
“希望马哥能多多关照一下。”
在用火柴帮马百强点着了烟后，方向阳没绕啥弯子，直接就提了个要求。
“这事好办，只要厂领导不制止，我这头肯定没问题。”
马百强没敢大包大揽，话里明显留了个尾巴。
概因上回莲前派出所可是曾来人调查过方向阳。
他难免担心会遭牵连。
“那行，向东，你们在这陪马哥好好聊聊，我这就去厂长办公室转转。”
马百强的小心思，方向阳一眼就能看穿，但却并不在意。
交待了一句之后，便即拎着新买的公文包出了门房……
重机厂始建于五十年代中期，是北极熊援建的工厂之一，原本是军工企业，生产坦克的。
不过，在六十年代中期时，军转民了，生产的是起重机。
到目前为止，效益一直都挺不错的。
当然了，效益之所以好，归根结底是计划经济的功劳，没什么竞争压力。
生产任务并不重，厂里的工作氛围自然也就很轻松。
生产车间还好些，毕竟大部分工人都在岗位上，说笑归说笑，活还是在干着。
可办公大楼里的各科室就真有够散漫的，闲扯不忘打毛衣的人可不在少数。
这，说来也正常，大锅饭嘛，都是这样的。
方向阳早就见怪不怪了，找人问了下厂长办公室的方位后，一路逛荡着就到了三楼。
厂长办公室的外间，一名三十出头的眼镜男正端坐在办公桌的后头，百无聊赖地看着报纸。
“同志，您好，我来tຊ找王厂长。”
这位，肯定就是王东方实际上的秘书了。
方向阳只扫了一眼，便即稳步走了过去。
“你是……”
见方向阳见面就丢了根大中华过来，眼镜男自然不敢太过随意。
“我姓方，方向阳，县委办林主任介绍我来的。”
大人好见，小鬼难缠，该扯虎皮时，方向阳当然不会含糊。
“您稍等。”
一听这话，眼镜男可就坐不住了，紧着就站了起来，推门走进了内间。
“小方，你可是稀客啊。”
不多会就见王东方笑容满面地从内里走了出来。
“王厂长，冒昧前来，多有打搅了。”
“怎么会呢，进来坐吧。”
“好的，王厂长，您请。”
“小郑，泡上壶好茶。”
王东方客气地将方向阳引到了会客处，各自在木沙发上落了座。
“王厂长，是这样的，我们村里需要一些小部件。”
“问题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只能拜托厂里帮我们加工一下，不知是否方便？”
方向阳没绕什么弯子，径直就从公文包里取出了几张图纸。
“你这要搞的是微型同步电动机吧？”
王东方是技术人员出身，只看了眼图纸，立马就判断出了那些零部件是干啥用的。
“确实如此，王厂长，您真是慧眼如炬啊。”
方向阳有点意外，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奇怪。
毕竟重机厂可不缺同步发电机，王东方在机械方面浸淫多年，能认得出来也正常。
“这东西搞起来倒是没啥难度，不过，你们打算用来做什么呢？”
王东方琢磨一下，愣是没搞懂这等微型同步发动机能用在何处。
“是这样的，我打算发明一件实用性的商品，目下还处在实验阶段。”
“若是能成功的话，我们乡里将会成立一家集体企业，把这东西推广到全国各地。”
“到时候，我们将会从咱们重机厂订购大量的零部件，希望厂里能给予我们一定的支持。”
方向阳要搞的自然是畅销产品，只是，眼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他自是不打算明说。
“样品，我可以安排人帮你搞一下。”
“至于说后头的合作嘛，那恐怕得看我们的生产计划是否能安排得开了。”
王东方觉得有点搞笑。
在他看来，方向阳尽管气度不凡，可再怎么着，那也就只是个初中毕业的农民而已，能搞什么发明。
不过，鉴于对方是程卫国的救命恩人，此次前来，又是林彦谋提前打过招呼的，他并不介意给个顺水人情。
“那就多谢王厂长了，拜托您多多费心一下，我打算把这件商品隆重推荐给程书记。”
县里有车床的就只重机厂一家，要想尽快拿到样品，还真就只能扯虎皮当大旗了。
至于说东西搞出来后是否要跟重机厂合作么，那倒是没必要强求。
毕竟市里、周边各县有机床的企业并不少。
到时候再看怎么解决就是了。
“这样吧，我让人尽快安排一下，周四你来拿好了。”
一听这话，王东方可就没法淡定了。
因为他已经投向了程卫国的一边。
只不过目下还就只在外围，暂时进不了核心圈。
若是能通过方向阳进一步拉近与程卫国之间的关系，无疑是好事一桩。
“行，那就拜托您了。”
事情既已敲定，方向阳也就没再多蘑菇，客气了一句之后，便即告辞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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