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顺势坐在他的旁边,看向玻璃墙外。她看到杨陶蹲在巨大的绿色垃圾桶旁边,风把她的头发吹乱,清白的烟雾也吹淡,只留下指间猩红的一点,和便利店内的自己遥相对应着。他们在屋内也能听到外面落叶被风卷走,一阵接着一阵。凌羽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响起,很轻,开口第一句话,就让陈准停止了撕开包装袋的动作。她问道:“你现在是单身吗?”陈准闻言,也只是顿了一下,随即抽出
吃完饭回去的时候,江予言突然拉住她的包,凌羽回头:“干嘛?” “这里怎么回事?”他用手指蹭了蹭她书包的边角,那里有一块不太明显的毛边。 凌羽想起来什么:“好像是被门夹住留下的。” 江予言又露出了一种不太能理解的迷茫神色。 凌羽很喜欢这个包。她喜欢昂贵结实、外表又耐看大方的东西,像那把被卖掉的黑色雨伞一样,都是她漫长打工生涯里的一部分。瑕疵此刻被他这么指出来,她也觉得有些别扭了,回去的时候顺道拐进了路边的精品店。 凌羽挑来挑去,选了一个大脸盘子的小玩偶猫,坠在书包上面,刚好能遮住毛边的地方。 江予言也拿了一个同系列的挂坠,连同她的一齐付了款。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凌羽就要和江予言告别,但是他坚持要把她送到宿舍楼下。 学校的路灯昏黄发暗,每隔几步便是搂成一团又一团的阴影。还没走到宿舍楼前,凌羽就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原本想装作没听见,等进宿舍楼之后再回头,但身旁的江予言比她反应快,顺着声音就望了过去。 孙晓慧出现在他们身后,明明是秋夜,她笑得像朵初春的花。 “不介绍一下?”她眨着眼问。 “孙晓慧,我舍友,”凌羽说得又快又囫囵,紧接着朝孙晓慧继续介绍,“江予言,我高中同学。” “你俩大晚上这么有兴致。”见江予言没着急走,孙晓慧和他攀谈起来,他在一旁只听不说话,偶尔点点头,没看孙晓慧,目光反而轻轻落在凌羽面上。 孙晓慧:“我们学生会长是你们系的,和我一样都是海城人,你们估计认识,他放假的时候打算去海边租个轰趴别墅玩两天,到时候你们一起来呗。” “你国庆节回家吗?”江予言转头问凌羽。 凌羽方才已经有点神游了,被他这么一问,有些回不过神来:“嗯?” “他问你国庆回不回家。”孙晓慧笑着说。 凌羽自然是不回的,但是她回答得含糊:“再说吧。” “那我也再说吧。”江予言给出了回答。 孙晓慧“哦”了一声,调子拉得长又长:“那我能加他个微信吗?” 江予言也闻言看她。 凌羽感觉现在的气氛很奇怪,…
吃完饭回去的时候,江予言突然拉住她的包,凌羽回头:“干嘛?”
“这里怎么回事?”他用手指蹭了蹭她书包的边角,那里有一块不太明显的毛边。
凌羽想起来什么:“好像是被门夹住留下的。”
江予言又露出了一种不太能理解的迷茫神色。
凌羽很喜欢这个包。她喜欢昂贵结实、外表又耐看大方的东西,像那把被卖掉的黑色雨伞一样,都是她漫长打工生涯里的一部分。瑕疵此刻被他这么指出来,她也觉得有些别扭了,回去的时候顺道拐进了路边的精品店。
凌羽挑来挑去,选了一个大脸盘子的小玩偶猫,坠在书包上面,刚好能遮住毛边的地方。
江予言也拿了一个同系列的挂坠,连同她的一齐付了款。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凌羽就要和江予言告别,但是他坚持要把她送到宿舍楼下。
学校的路灯昏黄发暗,每隔几步便是搂成一团又一团的阴影。还没走到宿舍楼前,凌羽就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原本想装作没听见,等进宿舍楼之后再回头,但身旁的江予言比她反应快,顺着声音就望了过去。
孙晓慧出现在他们身后,明明是秋夜,她笑得像朵初春的花。
“不介绍一下?”她眨着眼问。
“孙晓慧,我舍友,”凌羽说得又快又囫囵,紧接着朝孙晓慧继续介绍,“江予言,我高中同学。”
“你俩大晚上这么有兴致。”见江予言没着急走,孙晓慧和他攀谈起来,他在一旁只听不说话,偶尔点点头,没看孙晓慧,目光反而轻轻落在凌羽面上。
孙晓慧:“我们学生会长是你们系的,和我一样都是海城人,你们估计认识,他放假的时候打算去海边租个轰趴别墅玩两天,到时候你们一起来呗。”
“你国庆节回家吗?”江予言转头问凌羽。
凌羽方才已经有点神游了,被他这么一问,有些回不过神来:“嗯?”
“他问你国庆回不回家。”孙晓慧笑着说。
凌羽自然是不回的,但是她回答得含糊:“再说吧。”
“那我也再说吧。”江予言给出了回答。
孙晓慧“哦”了一声,调子拉得长又长:“那我能加他个微信吗?”
江予言也闻言看她。
凌羽感觉现在的气氛很奇怪,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等她的同意与否,可是这不是他的自由吗?
“问我干什么,”她语气里带着些不耐烦,“我要回去洗漱睡觉,你们随意。”
江予言低头笑了笑。
凌羽撂下一句晚安就转身,孙晓慧紧接着跟在她身后,进了宿舍门之后又看了看她的脸色:“你没生气吧?”
凌羽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干脆放弃解释,直接把江予言的微信名片推给了她。
今年的中秋节和国庆节中间隔了不到一个星期,假期是各放各的,中秋只在周五放一天,在便利店值夜班可以加薪。
节假日宿舍没有门禁,但是夜里十一点半过后,几乎就没有人再来光顾。
外面起了风,落叶扫在台阶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明天或许会降温。
趁着空闲,杨陶从收银前台绕出来,她兜里揣了一盒烟,刚推开门就碰到了人。
是一个常客。
她往后侧了侧身子让对方进来,随后朝里面说了句来人了。
凌羽闻言从货架后探出身来,见杨陶对着自己指了指外面,然后食指和中指并起来在下巴处晃了一晃。
她便明白了杨陶的意思,走到前台替换了位置。
陈准这次没拿乌龙茶,而是在冷柜里挑了一份蔬菜便当,一瓶冰镇矿泉水。
“麻烦加热。”他说完,便拿着矿泉水坐到了玻璃墙后面的长桌后方。
微波炉发出“叮”一声轻响,凌羽捏住滚烫的塑料盒边缘,将上面覆盖的薄膜撕掉,拿了一次性勺子和小筷子,把它们和便当一起放在了小托盘上面,端到了长桌前。
陈准穿了一件藏蓝色的薄外套,坐在桌前正在回复手机信息,余光看到了托盘被轻放在自己的右手边。
“谢谢。”他放下了手机。
凌羽笑笑没说话,转身回到工作岗位。
陈准吃饭的时候很专心,不看手机,但只吃了十来口便搁下了筷子,将便当盒子盖上,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喝了几口。
当他放下瓶子的时候,有人递过来了东西。
一小包四四方方的塑料纸巾。
他顺着纸巾看到了凌羽苍白纤细的手背,指甲修剪得短且整齐,指尖干燥,像覆秋霜的野草。
陈准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
凌羽顺势坐在他的旁边,看向玻璃墙外。
她看到杨陶蹲在巨大的绿色垃圾桶旁边,风把她的头发吹乱,清白的烟雾也吹淡,只留下指间猩红的一点,和便利店内的自己遥相对应着。
他们在屋内也能听到外面落叶被风卷走,一阵接着一阵。
凌羽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响起,很轻,开口第一句话,就让陈准停止了撕开包装袋的动作。
她问道:“你现在是单身吗?”
陈准闻言,也只是顿了一下,随即抽出纸巾擦了擦唇角,又抹掉矿泉水瓶身遗留在桌面的一圈水珠。
“聊天跨度有点大,”他声音里藏着摸不透的暗流,“我还以为你又要让我买什么东西。”
她听出来他的嘲讽,但是不以为意:“你提醒我了。”
她起身,又很快回来,搁在他手边一盒包装精致的小月饼礼盒。
“我们加班的员工福利,不是临期的,比咱学校发的要好吃。”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没说话。
“不是卖给你的,”凌羽说,“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给舍友也行。”
她还记得上次来买东西时的他同章博宇的对话。
陈准终于动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他默许一般微微颔首。
她坐着旋转的椅子,侧身向他这边靠拢了一下。
为了舒服,凌羽把手臂支起放在桌子上,她头发的颜色在一个月中越洗越自然寡淡,现在是烟灰一样的浅色,发尾随着她歪头看向陈准,稀疏扫在颈肩上。
她望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羞怯,眼皮的弧度锋利,睫毛也分明。
凌羽就这么看了他十秒,直到对方终于回看她。
“陈准,”她说,“刚刚第一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反问:“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
“打听过?”
凌羽想想,点了点头。
“知道我叫什么,”他的眼神扫过她的脸,“那不知道我是不是单身?”
凌羽低头,有点想笑:“哦。”
“我什么也没说,你‘哦’什么。”
“你应该是单身。”
他笑了一下:“猜的?”
凌羽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好难缠。”
他偏过了脸,神情是一贯地不以为意:“你每次的话题都很跳脱。”
“是说我搭讪技术很差的意思吗?”
他还真的认真想了一想,随后给了回答:“比刚见面就要微信的要强很多。”
“我们不是刚见面,”凌羽低头数了数,“这应该是第五次见面。”
“记性不错。”
“这个见面频率属于很有缘分了,那我问你要微信,你愿意给吗?”
他静静地看着她。
凌羽的目光落在对方的右耳。在靠近耳廓处,有一只细细的银环,上面的蛇系花纹细致复古,近距离去看,还能发现上面镶嵌了两颗绿色宝石。那是蛇的眼睛。
锋利但不古怪,配上他乌黑的发和沉静的眼,只是莫名带了点阴郁。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凌羽。”
她接着补充了一句:“晓风凌羽扇,商气袭瑶琴。羽是羽毛的羽。”
“凌羽,”他点点头,“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等下次见面再说。”
半是拖延半是敷衍。但凌羽还是说了一声好。
陈准看了一眼时间,将桌面上的剩下的便当收拾起来, 扔进桌旁的垃圾桶里。
“别忘了拿这个,”凌羽把月饼往他那里推了一推,终于问出了想问的,“今天是中秋,你是海城人,不回去过节吗?”
他拿起那盒月饼:“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去?”
“猜的。”
“那这次你猜错了。”他起身,走到了门口。
凌羽也跟着起来:“好吧,祝你节日快乐。”
“你是不是,”他想起上次见面的情景,出门的脚步顿住,往她那看了一眼,“认识我的家人?”
凌羽的表情没变:“你的家人,我怎么会认识。”
“那你上次——”
“弄错了,”她说,“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找错地方,认错人,甚至做错事情,这太正常了。”
陈准点点头,跨出了门。
凌羽跟在他后面,看着他高挑的身影在明暗交接的校园路灯下跳跃一般地消失。
她蹲到杨陶旁边,缩了缩脖子,说了一句好冷,然后又问对方:“你觉得他怎么样?”
杨陶偏过身子,顺着风往旁边吐了一个烟圈:“看着挺傲的。”
“嗯,”凌羽低头,手指在膝盖之下交叠又分开,想起了他的眼睛,“很难接近,冷淡,捉摸不透。”
“你看起来很游刃有余。”
“是吗,谢谢夸奖,”凌羽捏着自己的指尖,“我也认识别的学画画的,对方就没有他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说不上来,就是让人……好奇。”凌羽举了个例子,“游戏里,那种守护宝藏的 boss,打败他,征服他,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你想要的宝藏是什么?”
凌羽沉默了一会儿:“我要的不是宝藏,我只是,我只是有很多疑惑。”
杨陶调侃一般地回复:“不是有这个说法吗,好奇是动心第一步。”
凌羽笑了一下:“也说不准呢,不过还有可能是嫉恨,我也说不清楚。”
她又想了一想:“潜意识里会觉得这种接近会有些危险,但还是这么做了。人好奇怪,总会浮现各种各样的念头,对的,错的,正常的,极端的。”
杨陶开始佯装严肃:“那你得小心了。”
“什么?”
“呼啸山庄看过没,极端情感带来的后果。”
凌羽像听到了幽默的笑话,下巴抵在膝上笑了好一会儿。
杨陶将烟蒂压在石阶上,留下了一小块黑乎乎的痕迹。
“我不是希刺克厉夫,”凌羽和她一起站了起来,说道,“我见异思迁,而且铁石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