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钰川,她对陈钰川的手段与计谋在陈安年那里听了许多,可他再厉害,也不过是困在笼中的兽,却不知何时这头野兽居然破笼而出,朝她龇牙。陈旭然痛苦的呻吟声拉回了她的神智,严氏不肯相信,她抱住陈旭然再次焦急的呼喊下人,可声音里已明显带了哭腔。不断地呼喊,叫她的喉咙像是灼烧起来了似的,疼痛难忍,在如此的深宅大院,大风刮过,她的呼喊被卷起,吹散,一点痕迹也没有。不消一个时辰她便
严氏闻言跌坐在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钰川,她对陈钰川的手段与计谋在陈安年那里听了许多,可他再厉害,也不过是困在笼中的兽,却不知何时这头野兽居然破笼而出,朝她龇牙。
陈旭然痛苦的呻吟声拉回了她的神智,严氏不肯相信,她抱住陈旭然再次焦急的呼喊下人,可声音里已明显带了哭腔。
不断地呼喊,叫她的喉咙像是灼烧起来了似的,疼痛难忍,在如此的深宅大院,大风刮过,她的呼喊被卷起,吹散,一点痕迹也没有。不消一个时辰她便喊不出声音来。
严氏没了力气ʝʂɠ,却怒从胸中起,恶向胆边生,她突然冲过来想要,伸出手想要掐住陈钰川的脖子,可就在她的手指碰到他的一瞬间,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一脚把人踹了回去。
严氏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了如此,立刻吐了血,釵环散落在地,她躺在地上许久都没有缓过来气。
而陈旭然因为受不了疼痛,开始不断抓向自己的肚子,衣衫已散乱,身上一条条的血痕,触目惊心。他不断用头撞着桌角。
身为母亲的严氏见此终于彻底崩溃绝望了,她纵使再跋扈嚣张,她也还是一个母亲,如何叫她忍受接连失去两个儿子?
她放下了尊严,一步一步爬到陈钰川的脚边,伸手握住他毫无知觉的脚,头一下一下地用力磕在地上,很快见了血,顺着她的半边脸流下来,十分的骇人: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是我害了你母亲,害了你,你杀了我吧,杀了我。然儿你们是手足兄弟,他从未对不起你,你饶过他,好不好,饶了他吧,他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求求你。我求求你。”
陈钰川居高临下地看着脚边狼狈的严氏,脸上一丝动容也无,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调子,他端茶的手忽然一松,杯子落地,四分五裂,热茶喷溅,洒湿了严氏的衣衫,可她手半分都没有松,依然不断祈求着陈钰川。
“既然要赎罪,那便叫我看看你的诚意,你可还记得当年下药的是哪只手?”
严氏抬头看向陈钰川,眼里竟没有害怕,居然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她伸手抓起地上的茶杯碎片,从右手手腕处狠狠地滑了下去,血立刻涌了出来。
瓷片有锐角,想要划出血不难,再用些力,手筋也能划断。可毕竟只是瓷片,不如匕首锋利,如钝刀切肉,刀刀都是锥心之痛。
严氏每划一下都疼得她肝胆俱裂,头皮发麻,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缓解,再划下一刀,一直划到深可见骨。她抬起头看向陈钰川,而陈钰川眼皮都不抬,可此时陈旭然的呻吟声已渐渐弱了下来,严氏心痛又焦急。
大厅中央有一七彩石头摆件,状若假山,宽约三寸,高约七寸,颇有分量,严氏咬着牙起身,扣住假山摆件缝隙,将其拿起,又将右手手腕放置于桌沿之处,左手高高抬起,狠狠砸下。
严氏痛得就地打滚,那本就烂肉翻飞,白骨森森的右手更加惨不忍睹,诡异地垂在一边,似乎只剩一层皮连接着似的。
严氏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又不顾一切地朝陈钰川爬过来,血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印记,如此寒冷的冬天,汗水却湿透了她的后背,头发黏在脸上,肮脏又低贱。
严氏废了右手,惨白着脸,抬头的眼带着微弱的希望的光向陈钰川。却听得陈钰川轻轻摇头,他俯视严氏:“当年我的母亲是如何哀求你的呢?”
严氏心沉到了底,便知自己活不过今日了,她颤抖着手重新捡起瓷片,放在脖颈处的动脉处,最后的祈求道:“我的罪孽,我用这条命偿还给你和你母亲,死后不入土,不祭拜,挫骨扬灰,不入轮回,永不超生,我只求你放过然儿。”
陈钰川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严氏拼着最后的希望,用全部力气划了下去,可她失血太多了,早已没了力气,未伤及动脉,血依然不断地从她的脖子里不断地流出来。
她倒在了地上,眼前渐渐模糊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了,耳中轰鸣,她发不出声音,嘴巴张张合合却叫着陈旭然的乳名。连陈钰川身后的元阳都侧过脸去,不忍再看。
此时的陈钰川也终于看够了戏,抬起手指轻轻理了理长袍,厌恶道:“地板都叫你给弄脏了,真是晦气。”又微微转头吩咐道:“够了,去给二公子一个痛快。”
黑衣人应声而起,快刀从陈旭然的脖子上划过,他瞬间就没了声息。
严氏的眼中流出了眼泪,可她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叫不出声音,看不清画面,她挣扎着想去再护一护陈旭然,可拼尽了全力,也只是动了动手指。她无声又绝望地流着眼泪,只能躺在那里等死了。
此时已过了子时,陈钰川没有离开,他就坐在那里,他身后的桌子上赫然摆放着他亲生母亲的牌位,他陪着她母亲坐在那里,亲眼见证着今夜发生的一切,他将她母亲曾经的痛苦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还收了不少利息。
天将亮之际,竟然飘起了雪,雪越下越大,天也亮了起来,陈钰川却解了面具,丢到地上,滚了一圈,沾上了严氏的血迹,他却回头,粲然一笑,竟有一丝稚气的惊喜,眉骨间的胎记更显妖异,轻轻道:“母亲,下雪了。”
直到雪积了薄薄的一层,将整个院落都罩住,陈安年才醒来,他喊了几遍不见下人来,独自来到厅中,见到眼前的一切,惊惧不已,而后扑到陈旭然身边,老泪纵横:“然儿,然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做了什么?人呢?快来人,来人啊。”
“父亲不必喊了,下人都被我请去了玉笙院,这里没有别人了。”陈钰川话说得漫不经心。
陈安年不肯相信,陈钰川竟真会下此狠手:“你…你…他是你的手足兄弟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陈安年的厉声质问叫陈钰川只觉得聒噪,皱了皱眉头,打断他的话,道:“父亲如今倒是道貌岸然,您可是忘了,二伯是怎么死的?
论手段,父亲手里的人命又何止三两条,我陪父亲一路走来,也顺手留了些证据,我劝父亲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更何况,父亲…”陈钰川目光狠戾,嘴角带笑:“你只剩我这一个儿子了。”
陈安年在官场算计了快一辈子,最后栽在自己儿子手里,落得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一时之间悲痛欲绝,气血上涌,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一下子晕了过去。
从这天起,陈安年便瘫痪在床,手不能动,口不能言,跟前日日需有人伺候。于征身为管家,以急症为由草草的下葬了陈旭然与严氏,又遣散了陈府的下。
他见风使舵。认了陈钰川为主,他深知陈钰川的手段,所以也尽忠职守,不敢造次。
腊月二十三,小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唯有陈府挂着白色丧幡,人迹寥落,陈尚书卧病在床,口不能言,两个嫡子一死一痴,陈家就此没落,再无复起可能,邑都城惯会拜高踩低,丧礼极其冷清,让人唏嘘不已。
陈安年因病致仕,礼部尚书一职空缺的突然,年底祭天活动多,礼部不可一日无主。
仓促之下,刑部尚书岑山曾任礼部侍郎,临危受命调去礼部,担任礼部尚书,虽是平级调动,可六部排序吏户礼兵刑工,礼部主管国家凶吉大典,教育与考试,外交等,油水与地位是比一不小心就得罪人的刑部好了不知多少。
岑山八面玲珑,很会做人,明里暗里也跟韩豫章搭过线,上任十分顺利。可刑部尚书由顾池宴暂任。暂任这个说辞就很惹人多思,若是过了年依然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个暂任怕就要变成长任了。
顾池宴回邑都短短四月余,连升三级,着实惹人眼红。偏人又清高,巴结不得,得罪不得,便只能暗暗咬牙。
皇城内一片喜气洋洋,乐吟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直到晚上,沈宁昭被她吵得看不进去奏折,便来到廊下看雪,任由他们布置去了。松柏挺拔,红梅娇俏,白雪清冷,一步一景,赏心悦目,让人心旷神怡。
“每年都要过年,何至于如此高兴?”沈宁昭无奈地笑。
“辞旧迎新,新年新气象,年过得好了,来年一年都顺顺利利的!”季和也高兴,他陪沈宁昭一同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个手炉要递给沈宁昭,沈宁昭摇摇头不肯要。
季和不依,又准备搬出太后娘娘来,沈宁昭要熟知了他的路数,只好接过他手里的手炉,先开口道:“你不必陪我了,乐吟忙的脚不沾地的,你去帮帮她,我就在这里看一看雪。”
季和只能退下,刚走没几步,行安便快步而来,季和立在一旁,道了一句:“行安大人安好。”
行安点点头,来到沈宁昭的身边,躬身行礼。
“马上就要过年了,到处都是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行安你也该换一身行头,应应景。”沈宁昭打趣道。
沈宁昭的话叫行安轻轻抿了抿嘴,眼中笑意如投石入水,一点点漾开,可也只是一瞬而已便恢复冷面,话中有深意:“确实热闹,不过,有人欢喜自有人愁。”
沈宁昭闻言轻笑,眼底微凉:“不错,陈钰川这一把好刀,果然够快也够狠。没有了陈安年这一只臂膀,韩豫章这个年怕是ʝʂɠ过不好了。”
“可要乘胜追击?”
沈宁昭思索片刻,摇摇头:“这次拔出萝卜带出泥,陈钰川身后之人如此神秘,连你也查不到,背后势力不可小觑,不可操之过急。先缓一缓,随机应变。”
“还有一事,陈锡昨夜死在刑部大牢了。”
沈宁昭闻言挑了挑眉,看向行安,行安接着说道:“是户部李德裕和谢延光联手,买通了狱卒。那狱卒知道躲不过,已畏罪自杀了。”
“户部…谢家…”沈宁昭的手一下一下抚过手炉,缎面金丝绣花的料子,叫沈宁昭的心思也如穿了针绣线一般,几经穿梭环绕,才缓缓道:
“韩豫章本看不上谢家谢太后的那点手段,不屑与之为伍,可李德裕既然能与谢家搭上线,怕是陈安年的败落,让有些事脱离了韩豫章的掌控,他似乎还是开始着急了。”
行安点点头:“是,若不是韩豫章的授意,李德裕怕是也不会联合谢太后,这是要把手伸到宫里来了。”行安眉头皱了皱:“要不要派影子…”。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沈宁昭却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
沈宁昭沉吟道:“谢家不难解决,可谢太后呢?若她被暗杀在康仁宫,天下人怎么看朝廷,怎么看朕?”
“属下失言。”
“不,行安,你是对的,谢家确实不能留了,只是得换一种方式,得叫天下人都看着,谢家人应该在众目睽睽中死去。”沈宁昭的话叫行安一惊,抬眼去看,正好与沈宁昭撞个正着。
廊下换了白玉暗刻耕织图宫灯,透出来的光清亮柔和堪比月色,映衬的人肤色胜雪,面庞冷白,却冷不过沈宁昭眼底一抹冷漠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