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成一团的舞乐伎们又立刻四散,以警惕的目光瞪着彼此。众姐妹的话看似胡言乱语,孟得鹿听到耳中却颇受启发!“一直以来,我都找不到义母被杀害的理由,如果这件事情真像她们所猜测的,那么也许在那个‘炽凤枢’看来,身为舞坊假母的义母也是做着‘取悦男人’的生意赚钱的,似乎倒有了被‘处刑’的理由……”她一边想着,一边悄悄地审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从她第一次听说“炽凤枢”这个名号时,心里便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直觉——
房间里,仵作老法已经在现场给死者的遗体做完了初检,不良人将荷亦的遗体敛好,准备抬回殓房再作复检。
遗体抬过众人面前,众人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议论。
“看到了嘛,头上那么大一只血凤凰……好可怕……”桃若缩在梅如身后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浑身战栗。
梅如尖叫,“对!‘炽凤枢’!肯定是‘炽凤枢’干的!”
孟得鹿声音颤抖,“你不是说‘炽凤枢’专为天下苦命的女子打抱不平吗?她们为什么要害荷亦?”
梅如支支吾吾,“我哪里知道……可能是因为昨天荷亦的身子让全长安城的男人看光了,
‘炽凤枢’觉得这种女人就是不洁不堪,是天下女子的耻辱,必须铲除!”
兰也也被一语惊醒,跟风道:“也许在‘炽凤枢’眼里,舞乐伎靠着向男子献媚为生,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桃若脸色惨白,“这样说来,我们也都是舞乐伎啊,将来岂不是也会被‘炽凤枢’杀掉?”
众人惊惧地抱作一团!
昙竞叫嚷起来,“荷亦总是神神秘秘的,说不定连她自己也加入了那个‘炽凤枢’,又说不定,我们身边还有她的同党!”
抱成一团的舞乐伎们又立刻四散,以警惕的目光瞪着彼此。
众姐妹的话看似胡言乱语,孟得鹿听到耳中却颇受启发!
“一直以来,我都找不到义母被杀害的理由,如果这件事情真像她们所猜测的,那么也许在那个‘炽凤枢’看来,身为舞坊假母的义母也是做着‘取悦男人’的生意赚钱的,似乎倒有了被‘处刑’的理由……”
她一边想着,一边悄悄地审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从她第一次听说“炽凤枢”这个名号时,心里便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直觉——
“‘炽凤枢’与我近在咫尺!”
一丝慌张从漫香的脸上一闪而过,却被孟得鹿机敏地捕捉到了!
案件比想象中复杂,蒋沉盘着腰间那都快看不清铸字的九十九枚铜板,生怕辛辛苦苦干三年,一夜回到千日前。
人群之中,孟得鹿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心领神会,暗作回应,便命人抬着尸体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了店。
漫香的脸上恢复了精明利落的神情,干练交代,“时间不早了,都去准备吧,万万不可耽误了今晚封侍郎的喜宴。”
众人迟疑,相互交换了眼色才慢慢挪动脚步。
漫香对众人的磨蹭并不满意,又提高了声音叮嘱,“别忘tຊ了我的规矩!”
孟得鹿扫了一眼大厅中的“宴乐牌”,今夜要摆的是“百花宴”,店中所有的舞乐伎都被点名出席,宴请者为冬官侍郎封崖,封迎木。
“百花宴”顾名思义,取“百花齐放,天地同春”之意,今晚,众姐妹要盛装打扮,并在发间簪上四季鲜花,集体为封侍郎献艺庆贺。
小厮丫头们一通忙碌,店内很快张灯结彩,被布置得喜气洋洋。
当婵夕搭着高梯把荷亦的“花名牌”从墙上取了下来,那位刚刚香消玉殒的花季少女在人间存在过的最后一丝痕迹也被瞬间抹掉了,在这个喜气洋洋的福地洞天里,她的性命却卑微到仿佛从没来过这世间一遭,更不值得任何一滴泪水……
如果说昨夜漫香的一番肺腑之言刚让孟得鹿对她有了一丝丝改观,此刻,那种改观已经荡然无存,她一边盘算着该怎么给漫香找点晦气,一边悄悄地从后门溜出了店……
悄悄上了钟鼓楼,蒋沉等候已久,二人长话短说,并不需要客套。
“我想知道荷亦到底是怎么死的,作为交易,我也可以帮你做一件你需要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知道荷亦的事情?”
“刚进蕉芸轩时,如果不是她护着我,我可能早就死了,我说过要报答她,她活着的时候没给我机会,现在她人死了,我理应帮她讨还公道,让她瞑目。”
蒋沉微微侧目,“噢?我当差三年,也跟平康坊打了三年的交道,说实话,那些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我见惯了,像你这样的侠义心肠我倒还是第一次见……”
孟得鹿傲然一笑,“少见多怪!风尘之中也有肝胆相照,一诺千金,有时候反而比官场上的冠冕堂皇更加坦荡磊落……再说,如果我帮你早点破了这桩案子,功劳还不是记在你的头上?”
蒋沉想想,觉得不无道理,但回想起孟得鹿坑自己的那些价比天高的胭脂水粉,他决定再讨价还价一番,“将查案细节透露给无关百姓,我可担着罪过呢,得加个条件!”
“什么条件?”
蒋沉清了清嗓子,“梅如说的‘极梦之舞’你听说过吧?”
“道听途说,只言片语……”
“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下有关它的消息……”
“好,我有了消息马上告诉你!”
“其实……我知道一个地方能打探到它的消息,但是,需要你帮忙……”
“什么地方?”
“鬼市!”
“鬼市?”孟得鹿猛地想起鬼市少年当街购买热乎尸体的情景,“你是说那个鬼市?”
“正是!”
“当我没来过!”孟得鹿拎起裙角便要开溜。
蒋沉早有防备,抄起腰间佩刀往墙上一顶,拦住她的去路,“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荷亦的验尸结果?”
孟得鹿果然站住了脚。
“仵作说,荷亦乃是中毒身亡,但尸体停放约半个时辰后十指突然莫名卷曲,像千年枯木的枝蔓,明显是中毒现象,可就连殓房最老到的仵作老法也查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怪毒,弟兄们访遍了全城的药铺也没查出个所以然,那么,这奇毒就只有一个出处了……”
“鬼市……”孟得鹿冷静下来,又暗暗细想,“如果能从鬼市上查出向荷亦投毒的人,再顺藤摸瓜揪出‘炽凤枢’,倒也不失为一条捷径,看起来这趟鬼市,我是非探不可了!”
于是,她反手又加了一层价码,“你得把荷亦头上的凤凰图案描给我。”
“成交!”
“还有,明晚再去,今晚,封侍郎要到蕉芸轩来办‘百花宴’。”
蒋沉慢悠悠地收起佩刀,“嗯,封侍郎向来好赌,而且赌运极佳,十赌九赢,可以称得上是‘长安第一赌神’,听说他前两天又在‘回头路’里赢了把大的,今晚肯定也是出手大方,不能耽误了你发财。”
孟得鹿俏皮一笑,露出了嘴角那一对虎牙,“发财倒不必,今天晚上,我要让所有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