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只有女人对他琢磨不定,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如此琢磨不定。她的哭,她的笑,都不知道是为了谁。她心中的人不是他,又是谁?韩非凡?抑或是那日跟在她身后的小男人?容君烈发现,不管是谁,他都嫉妒得发狂,叶初夏只能是他的,只能!抛下烟蒂,他伸脚碾熄火光,第一次想放下自己的身段放下自尊去问问她,那日在酒店,她的话可是当真?来到主卧室,容君烈冲动的步伐戛然而止,他瞪着木门上雕刻的满池荷塘,想:假如她说不是呢?假如她根本不屑他呢?假如她像刚才一样,冷漠的说她不在乎呢?
此刻他神态自若地抱着她走进来,无疑是迎面抽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她痛,眼睛一阵酸涩,有泪意急涌而来,她死死憋住,再不看他们一眼。
叶琳窝在容君烈怀里,将叶初夏痛苦的神情尽收眼底,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小叶子,跟我斗,你还差远了。
容君烈不疑有他,抱着叶琳对容老爷子颔了颔首,道:“爷爷,琳琳身体不舒服,我送她回房去休息。”他的眸光,淡淡地从叶初夏身上掠过,却见她瞧也没瞧他一眼,没来由的,他心底怒意翻腾。
这个女人,她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的?
她的老公现在抱着别的女人,她却视而不见,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的心根本就没在他身上,她说爱他,果真是在说谎!
他压制不住满心的愤怒,狠狠地瞪着她。
叶初夏垂着头,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冷不防感觉到两道愤怒的目光。她缓缓抬起头来,对上容君烈的双眸,他眸色冷怒交加,正死死地盯着她。
她心底微微一愕,她以为这样的目光该是叶琳的,怎料是他?!
两人一坐一站,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叶琳夹在他们中间,将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尽收眼底,她的心凉悠悠一片。自她认识容君烈后,他对她一直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何曾像现在这样情绪外露。
他该是真的爱上叶初夏了吧。
她攥紧了拳头,她不会允许他爱上她,绝不!
容老爷子见两人僵持住,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叶六小姐,你是身体不舒服,不是脚不能走,这么大个人了,让一个有妇之夫抱着进来,成何体统?”
叶琳知道,容老爷子不喜欢她,自然心也是偏向叶初夏的,瞧他为叶初夏打抱不平,她心底忿恨不已,暗骂一句“死老头”,脸上却恭恭敬敬的道:“是,爷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君烈,你放我下来吧。”
说着她就要从容君烈身上下来,哪知容君烈却收紧手臂抱紧她,挑衅似的看着容老爷子,话却是对叶初夏说的,“不放,一辈子都不放,你不舒服,我就是你的脚,不要在意这些闲杂人等怎么看,我抱你上楼。”
容老爷子气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他一拍沙发站起来,厉声喝道:“君烈,谁是闲杂人等,我是你爷爷,叶子是你的媳妇儿,这里的闲杂人等只有她。”
他劈手指着容君烈怀里的叶琳,叶琳被他声色俱厉的模样吓得往他怀里缩了缩。容老爷子曾是商场上的一朵奇葩,为人处事刚硬冷酷,对待敌人从不心慈手软,他一皱眉一横眼,便能骇得人身心俱颤,此刻他气势凌人,叶琳岂有不怕的道理。
容君烈感觉到怀里的人儿一阵颤抖,他拍了拍她的肩,睨向容老爷子,冷嘲道:“媳妇儿?爷爷,您问问她在不在乎?您别替她强出了头,人家压根就不领情。”
叶初夏心痛难当,在容君烈说出“一辈子都不放”那句话时,她的心彻底的死了,他对叶琳如此情深意重,她又怎能妄想取而代之?是她太天真,以为与他平和的相处几日,以为与他分享了彼此尴尬的窘事,以为他调/戏她依赖她一下,他们之间就会有爱情。
其实他从来不曾爱过她,他调/戏她,只是因为他寂寞,而她恰巧在他身边而已。
一切都只这么简单!
屋里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突然觉得此刻自己的存在就是一个笑话,他抱着心爱的女人问她在不在乎,怎么会这么可笑,他怎么有脸问出口?
她站起来,眼中凄楚的神情尽敛,她握紧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也不觉得疼,她直视容君烈,冷冷道:“爷爷,我不在乎,他爱干什么干什么,爱抱哪个女人都与我无关。”
终是忍不住语气中的酸意,她说完这话,怕自己伪装的坚强会在他们面前崩溃,她转身仓皇离去,转身那一瞬间,她再也止不住眼泪决堤。
容君烈瞪着逐渐消失在楼梯间的倩影,滚烫的心渐渐凉了,她果真是一点也不在乎。
容老爷子闻言,紧锁的眉头蹙得更紧,他叹了一声,这丫头总是口是心非,在君烈面前承认一次,卑微一次,示弱一次,也许他们的关系就能突飞猛进,在爱情面前,自尊只会将他拱手让人,这么浅显的道理,她怎么就不懂呢?
容君烈脸色黑沉,他冷哼一声,抱着叶琳向楼上走去。他怀里的叶琳,在此刻缓缓绽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原来不必她多做什么,他们之间便能势成水火,问题的症结果然不在她身上。
叶初夏回到房里,整个人虚脱得站不住,她顺着门扉坐下来,咬着唇呜咽出声。她以为她的心不会再因他而痛,原来不过是她高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怎会不痛呢?
明明就痛彻心扉!
她的心就像被十几双手死死的拉扯,痛得鲜血淋漓。她双手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滑落下来,她哭得很隐忍,没有让自己泻出一丝声响,因为她以拳抵着唇,只有那悲呜声自喉头滚过,痛到绝望。
她哭着,身子颤得厉害,这一刻,她的世界轰然坍塌,再无半点光亮。她在一片暗无天日里哭得声嘶力竭,如若早知道爱情会这么伤,她绝不会让自己动心。
她哭得喘不过气来,心脏痛得一阵麻痹,她不爱了,再也不爱了。
容君烈将叶琳送回客房,轻声道:“你先歇一歇,晚饭好了,我再唤人来叫你。”
“君烈。”眼见他转身就走,叶琳连声唤道,他回过身来,平静地看着她,她苦笑一声,“对不起,我又让小叶子误会你了,要不……我去跟她解释一下。”
“不用。”容君烈摇摇头,“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我不想外人插手。”
今天他会冲动的抱叶琳进来,就是想试探叶初夏的反应。如果她是爱他的,她必定会嫉妒,只是……,怅然叹息一声,他失望了,他的试探于她来说,不过就是孩童的恶作剧,一点意义也没有。
叶琳愀然变色,她哽了半天,缓缓问道:“君烈,那天晚上你对我说的心爱之人,是不是就是小叶子?”
他一直未曾点名道姓,可是她知道,那人必定是小叶子,她明知故问,便是想要亲耳听到他的证实,若果真如她所料,那么她不会再容小叶子。
容君烈定定地看着她,眸中波光流转,渐渐变得深邃,“琳琳,休息吧,我先走了。”
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房门口,叶琳骤然跌坐在榻上,她双手死死的拽住被单,眼中恨意浓烈。
容君烈从客房里走出来,路经主卧室时,他脚步顿了顿,瞪着紧闭的门扉,愤怒的握上门把,犹豫半晌,他悻悻然缩回手,掉头离去。
而房内的叶初夏,正缩在墙角边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容君烈倚在书房的窗前,手指间猩红点点,他周身被烟雾缭绕着,看不太真切他的脸,他身旁已然散落了一地的烟蒂。
从来,只有女人对他琢磨不定,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如此琢磨不定。她的哭,她的笑,都不知道是为了谁。她心中的人不是他,又是谁?
韩非凡?抑或是那日跟在她身后的小男人?
容君烈发现,不管是谁,他都嫉妒得发狂,叶初夏只能是他的,只能!
抛下烟蒂,他伸脚碾熄火光,第一次想放下自己的身段放下自尊去问问她,那日在酒店,她的话可是当真?
来到主卧室,容君烈冲动的步伐戛然而止,他瞪着木门上雕刻的满池荷塘,想:假如她说不是呢?假如她根本不屑他呢?假如她像刚才一样,冷漠的说她不在乎呢?
到时,又叫他情何以堪?
第一次,容君烈面对一件事时生了退缩之意,他的手握上门把,久久都不曾推开。须臾,他的自尊战胜了一切,他缓缓松开门把,转身准备离去。
刚迈出步子,他就听到从门内传来的细小叫声,他脚步顿了顿,心一阵发紧,骤然转身走回去。推开门,他一眼就看到蜷缩在墙角的娇小身影。
她脸色苍白,紧咬下唇,叫声便从她的唇齿间流泻而出。她满脸皆是泪,眼睛肿得让人触目惊心。容君烈心头一颤,连忙奔过去抱起她,“叶初夏,叶初夏,小九,你怎么样了?”
叶初夏心痛如绞,可是她不愿意吃药。如果就这么痛死,或许她就能真正得到解脱了。
痛得昏昏沉沉时,她似乎听到容君烈的声音,可是此刻他不该跟叶琳细诉别后相思么?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她苦笑一声,告诉自己这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容君烈很着急,又见她莫名苦笑,他大力摇晃她,“小九,你醒来,快点醒来!”
她满脸的泪,满头的汗,脸色惨白,浑然一副重病在身的模样,令他的心跳都要僵滞。
小九?记忆中,鲜少有人叫她小九,除了大哥,便只有他。他唤她小九时,声音格外低哑温存,那会让她以为她是他最爱的人。
眼泪不知不觉滑落下来,他爱的人不是她,即使此刻她为他心痛得快要死去,他亦不会出现在她身边。此时此刻,她相信出现在她身边的只有大哥叶明磊。
“哥,小九痛,小九心痛,小九想死。”下意识往他怀里蹭了蹭,她可怜兮兮的低喃。
搂住她的手臂倏然一僵,她说她心痛,是为了他吗?此刻,他不计较她在他怀里叫着别的男人,也不计较她有求死之心。听她说心痛,他的心竟莫名雀跃,他俯下头,靠在她耳边,轻声问:“为什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