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夏再度无语,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一样的毒舌。天际方透出鱼肚白时,容君烈离开主卧室,转身就下楼,穿过客厅,他向别墅外走去。也许是太过专注,他并没有发现身后跟着一个人。叶琳思绪烦躁,她睡不着,又觉得口渴,于是她爬起来往门外走去,准备到楼下厨房倒杯水喝,却不料一眼就看到容君烈从主卧室里出来。她想叫他,想了想,又打住,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片清明的晨光中,他的身影有几分萧索,侧脸有些凝重,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肃穆的他,忍不住想知道这个时候他要去哪里。
为什么痛?
因为她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因为即使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她仍旧死心踏地的爱着他,她的爱卑微而怯懦,即无法张口言爱,又无法彻底放弃,她怎会不痛?
容君烈久久都没有等到她回答,就在他要放弃时,叶初夏却开口了,她的语气带着求饶,“容君烈,放过我吧,我……伤不起……”
仿佛一记重捶砸在他心上,容君烈闷痛得脸色都变了,恨不得将怀里这个女人从窗户上扔出去,他鼓起勇气来找她,她给他的就是这样一个答案?
收紧了手臂,他抱着她走到榻边,将她轻柔的放到榻上,注视着她满脸泪痕,他眉头纠结在一起。“小九,我说过我不答应离婚,之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不会,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睡梦中的叶初夏,眉头锁得更紧,仿佛听到了他的话,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在枕头上。容君烈心口大恸,他怔怔地看着她,缓缓伸手拭去她的眼泪。他将沾有她眼泪的手指放进嘴里,很苦很涩,正如他的心。
他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演变至此?
倾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他想,他是时候该跟过去告别了。
叶初夏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她的眼肿得睁不开,脸上泪痕已干,扯得皮肤生疼。全身似乎被压路机碾过,酸痛难当,似已经死过一回。
窗外刺目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来,她以手挡住眼睛,心底怅然。岁月静好,可她怎么觉得了无生趣?
拿湿毛巾再三敷了眼睛,才稍微能够见人。叶初夏在房里徘徊许久,不想自己这副模样落进那两人眼里,但总不能在房里躲一辈子。
犹豫再三,她终是拉开门缓步下楼。楼下,容老爷子与白氏正说着话,并不见容君烈与叶琳的身影,她轻吁了口气,心底却开始闷痛。她自嘲的想:叶初夏,你到底还期待什么?
步下楼,容老爷子与白氏的对话戛然而止,两人的面色极是凝重,听到脚步声,两人齐齐回过头来盯着她。
那一刻,叶初夏顿觉手足无措,她脚步顿了顿,慢慢走过去,笑盈盈向他们问早安。白氏一如既往的不屑,容老爷子笑呵呵地招呼她过去,脸上没有半点昨日的恼怒。
叶初夏乖乖巧巧地坐在他身边,容老爷子细细打量了她一眼,摇头轻叹,“丫头,你这又是何苦呢?”
一句话,令她鼻头一阵发酸。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道:“爷爷,我没事。”
怎会没事?昨晚她心痛得险些死去,可最终她还是活下来了,痛得不能再痛,她的心已然麻木,是时候该与容君烈了断一切了。
白氏瞧她脸色憔悴,难得的有些心疼,但是嘴上却仍如从前般讥讽她,“连自己的老公都守着不住,就是哭死也活该。”
“妈妈。”
“有凤。”
叶初夏跺脚,容老爷子警告,他睇了一眼白氏,陡然瞧见她眸中的关心,他心底震了震,自儿子容岩死去之后,她就一副冷面孔示人。他知道儿子的死对她打击很大,以至于她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是冷冷淡淡的,一心只为复仇。
说到底,复仇这条路还是他逼她走的,到现在,他一脚都要踏进棺材里,才想通,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该更珍惜光荫,活得好才能使九泉之下的亲人安心。
“我也没说错,我要是她,根本就没脸出来见人了。”白氏冷冷的嗤道。虽然那是她的儿子,她也不护短,若换成年轻时候的她,容岩若敢带女人回来当众羞辱她,她定闹得他生不如死。
“……”
“……”
容老爷子默,叶初夏抬头望天,客厅里一时冷场,许久,容老爷子才开口,“你妈妈说得没错,丫头,不要一味的忍让,夫妻之间是平等的,如果你总是卑微的仰视他,久而久之,他自然不会尊重你。”
叶初夏心酸,爷爷说得没错,当初她替嫁给容君烈,他对她不屑一顾。她知道他深爱叶琳,所以心里无形之中产生一种自己永远都无法替代叶琳在他心中的卑微感。
他与别的女人纠缠,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出妻子的身份压他,可是涉及到叶琳,她总会觉得自己才是可耻的第三者,卑鄙的抢走了叶琳的幸福。
“爷爷。”叶初夏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傻丫头,拿出你缠你妈妈的劲头来,人心都是肉做的,君烈也不例外。有时候看事情不要看表面,想得深一点,或许别有一番见解。”容老爷子点到即止,他相信,凭叶初夏的聪明,她会想明白的。
叶初夏讷讷点头,却丝毫没将容老爷子的话听进心里,她已然决定放弃,不管容君烈做什么,都再也不能伤她了。
白氏闻言冷哂,“爸,就她这驴脑子,您指望她想通,还不如指望君烈想通。小辈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老天既然让天南地北的两个人相遇结婚,必定不会让他们轻易散了。”
“……”
叶初夏再度无语,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一样的毒舌。
天际方透出鱼肚白时,容君烈离开主卧室,转身就下楼,穿过客厅,他向别墅外走去。也许是太过专注,他并没有发现身后跟着一个人。
叶琳思绪烦躁,她睡不着,又觉得口渴,于是她爬起来往门外走去,准备到楼下厨房倒杯水喝,却不料一眼就看到容君烈从主卧室里出来。
她想叫他,想了想,又打住,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片清明的晨光中,他的身影有几分萧索,侧脸有些凝重,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肃穆的他,忍不住想知道这个时候他要去哪里。
穿过庭外花园,他越走越偏僻,叶琳看看四周的环境,忍不住想,容宅看起来气势恢宏,没想到也有这么荒芜的地方。此时寒气未散,她只着一件单衣,很冷。
走了许久,容君烈才在一座四方形的小屋子前站定。这里是他儿时的梦魇,只要他犯错,妈妈就会毫不客气的将他关进这里,屋子没有窗户,根本一点光线都透不进去。
她会在桌子上点燃一截蜡烛,蜡烛的光线根本就驱不散四周的黑暗。他在屋子里哭、求饶,可是越是求饶,妈妈就越生气,点燃的蜡烛很快就熄灭了,不管他如何哭叫,屋子外面再也没有声音。
他在黑暗里害怕得快要死去,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吓死。就在这时,一道天籁之音从门外传来。
“容哥哥,你别哭,囝囝陪你。”小女孩的声音稚气而天真,那时候容君烈觉得,自己仿佛是行走在沙漠里渴了许久,老天突然送他一瓶水,绝望中希望横生,他猛得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他也甘愿。
“囝囝,囝囝……”
容君烈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那些被关在小黑屋的日夜,总会有一个小女孩默默地坐在黑屋外面陪着他,即使她害怕得声音都在颤抖,她也不曾离去。
容君烈紧绷的心慢慢放松,这里虽然是他一辈子都挥不去的梦魇,却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温暖,那个曾经他曾诺会好好保护她的小女孩,在他终于出了小黑屋时,却被母亲残忍的送走,他连见她一面都成了奢望。
只记得,她说:容哥哥,如果他们都不爱你,就让我来爱你好吗?
这许多年来,他一直在找她,可是他知道她的信息实在少得可怜,只知道爷爷有一次说漏嘴,说她有可能在Y市。他毅然将容达集团的总部搬回Y市,就是为了找寻她。
后来,他终于找到她了,那晚,繁星坠满天,叶琳绝美的脸上充满真挚,她说:他们不爱你,让我来爱你好吗?
他惊喜激动,因为这句话,他爱上了叶琳,等了她三年。如今,他心意已变,想起那个故作坚强的小女人,他的心柔得一塌糊涂。
“囝囝,对不起,容哥哥要食言不能娶你了,但是,在容哥哥心里,永远会为你留一席之地。”
直到看到容君烈的身影消失,叶琳才从树后走出来,她缓步走到刚才容君烈站定的地方,看着前面的小黑屋,玩味的呢喃:“囝囝,容哥哥?”
她话音刚落,斜刺里冲出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她激动地拽住叶琳的手腕,声音都有些抖,“囝囝,孩子,是你吗?你回来了,太好了,我要告诉少爷,他找你找了很久。”
叶琳被来人掐得手腕抽痛,她莫名其妙地瞪着她,“放手,你叫谁囝囝,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那妇人压根就不理会她的话,拽着她向前走了一步,然后指着小黑屋外面的台阶,激动地说:“你还记得这里吗?当初你就是坐在这里陪着屋里的小少爷,我怎么劝你也不走,后来你病了,夫人狠心的将你送走,少爷一直很内疚,如果他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