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展张嘴想拒绝,但是看宋镜表情松动他又住了嘴,心中权衡再三,闹出事来被父亲和大哥打,或者花点钱让宋镜小事化了,自然是后者更划算些。于是他对一旁的茶姑娘道:“公主今日所有的账都挂在我的名下。”宋镜见他如此莽撞嗤笑一声,但是依旧点了点头道:“既然钟离公子都替你说话了,那就这样吧。”说着她对挽心道:“将茶点包了带走,范四公子出资,本宫今日不好好逛逛岂不是亏了。”说完便往茶楼外走去,神色倨傲,仿佛走的不是茶楼的过道,而是册封礼上的锦绣地毯。
那时候的钟离元铎只有十四岁,但是已经生的丰神俊朗,一身墨蓝袍子,轻裘缓带,远远望着比坐上的两位嫡出皇子还要尊贵一般。
他并没有看向席间突兀的宋镜,看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对皇帝道:“陛下,此乃拜月节夜宴,民间百姓里,拜月节夜宴乃是一家团聚之时,是为家宴,若以家宴论,皇后娘娘此举是一片慈母之心,可谓是对公主关心备至,公主自幼不在娘娘膝下长大,况且女子将来成家又是别家人,上有公婆、又有夫君与叔叔,能坐第一席的时候少之甚少,娘娘怜爱公主,便以长幼为序,一片慈心纯然肺腑,范四公子身为外朝男儿,看的是国事,目光长远豁达,皇后娘娘一片慈母心,看的是眼前爱女,两厢无错,只是公主已坐上位,若是此时换位,恐怕既辜负了娘娘美意,又使公主伤心。”
他一番话说完,乐阳长公主击掌而叹道:“钟离家不愧君子之风。”
话到了这里,台阶已经递到了皇后跟前,她只得含笑对皇帝道:“陛下,是臣妾的不是,只想着关心摘星,疏忽了两位皇儿,还请陛下见谅。”
皇帝看了钟离元铎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他,他有些紧张,他本是想帮皇后打击一下宋镜,好叫皇后知道虎父无犬子,谁知宋镜如此难缠,直接在大殿上撕破脸面闹了起来。
钟离元铎却也在此时轻微的往他的方向偏了偏头,似乎在安抚他这件事,他有些疑惑,却又十分欣喜。
成平侯府与钟离家并没有什么牵扯,却不是因为成平侯府不愿意,而是钟离家一直对他们家不咸不淡的,有些瞧不起他们这种新贵,钟离家这个嫡长的公子此次帮他,看来是有结交之意。
皇帝果真没有怪他,而是安抚了皇后,又说此乃家宴,在坐都是宗亲,大公主上座是皇后一片真心,莫再评说。
宋镜在第一席坐到了宴会散场,但是却始终冷着脸,与帝后一杯酒也没有敬。
这件事以后,成平侯府与摘星公主以及她背后的平阴郡王等人彻底交恶。
宋镜还在瞧着他,眼神不是三年前的那种冷,而是带了些讥诮,他心中十分不舒服,好像害怕事情闹大的人只有他一个。
他再次偏头希冀的看向钟离元铎,钟离元铎却看也不看他,对宋镜道:“公主到遇龙河一去三年,想必对都中许多地方不再熟悉,范四公子身为侯府嫡子,学业繁重,出来逛得时候不多,元铎白身,对雍都闹景了然于心,可为公主引路,只是范四惹恼了公主,当给公主赔罪,便由他出钱供公主玩乐如何?”
范云展张嘴想拒绝,但是看宋镜表情松动他又住了嘴,心中权衡再三,闹出事来被父亲和大哥打,或者花点钱让宋镜小事化了,自然是后者更划算些。
于是他对一旁的茶姑娘道:“公主今日所有的账都挂在我的名下。”
宋镜见他如此莽撞嗤笑一声,但是依旧点了点头道:“既然钟离公子都替你说话了,那就这样吧。”
说着她对挽心道:“将茶点包了带走,范四公子出资,本宫今日不好好逛逛岂不是亏了。”
说完便往茶楼外走去,神色倨傲,仿佛走的不是茶楼的过道,而是册封礼上的锦绣地毯。
宋镜没进去茶楼多久,外面正是热闹的时候,这边一路走来都是茶楼酒肆,灯火照的街道都是亮的,范云展心想着请她一顿晚膳算了,便道:“公主,此间酒楼大厨技艺了得,色香味俱全,不如进去尝尝?”
宋镜却只是抬头看了看那酒楼的牌匾道:“天下出色的厨子都在宫里。”
说完继续往前走,范云展去看钟离元铎,他只是神色自然的陪着逛,似乎是受范云展所托才出来的。
范云展忍不住对他低声道:“元铎,要不咱们带公主去梨园?”
梨园是听戏的地方,一场戏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更是花不了几个钱,若是朝中说起来,也是摘星公主宋镜作风不良。
钟离元铎却像是没有听见,目光移到宋镜身上,宋镜也恰巧停下来道:“这里不错。”
范云展跟着止了步子,他抬头看去,竟然是间布庄。
他一直防备宋镜使坏,故意要去首饰铺子什么的,毕竟她若要买上万两银子的东西,自己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两。
但是布庄....
他还没从一瞬间的犹豫里反应过来,宋镜已经被侍女搀扶着进去了,钟离元铎也跟着进去了。
雍都贵女云集,布庄掌柜并不认识宋镜,不过这不妨碍他认识宋镜头上那晶莹剔透的珠翠金簪,脖颈上镶嵌玉石的赤金璎珞,以及身上那色泽绚烂的荼白织锦长裙,于是便带着殷勤笑意上前行礼。
挽心面无表情的拦在宋镜左前方道:“我家贵人要看看你们这最贵最好的料子,不分男女,深浅皆可。”
范云展闻言眉心一抽,这家铺子他是知道的,最贵最好的料子一匹布起码十几两银子,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
但是到了这里,他不可能再出言反悔,心下决定买了料子就把宋镜打发了。
进了独立的雅间,掌柜奉了茶水,许是平常接待女子偏多,雅间两侧的架子上已经呈放了十几匹布料,用轻纱遮住,他们一进来,两个织女上前将轻纱缓缓揭开,灯火照映的布匹发出柔和的光辉,色泽温润,熠熠生辉。
掌柜的又拿出书样递给挽心,话是对宋镜说的:“小店有些布料不宜在此处存放,用碎料做了布料册子,手感色泽无差,请贵人翻阅。”
挽心将那厚厚一叠料子前后翻查了没有问题才递给司兰,司兰捧着,一页一页翻个宋镜看。
掌柜的又取了两本给钟离元铎和张云展,只是两人并没有接,钟离元铎甚至道:“我们乃小姐护卫。”
他说的平静,掌柜的却有些讪讪的收了册子,他们两个穿的一个赛一个的金贵,气质出众,尤其是说话的钟离元铎,身形修长,指头上的扳指说是价值连城亦不为过。
屋内无人说话,宋镜甚至连茶水也不碰,司兰将册子铺在茶桌上为她翻,她伸手指着刚翻到的两张道:“左边的给太子做件大氅,右边的给陵儿做件长衫吧。”
掌柜的吓的呼吸都放轻了,天子脚下,他自然知道二皇子的名字,敢如此称呼太子和二皇子,又年轻富贵的美人,这个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急忙撩袍子跪下,却也不敢出口请安打断宋镜说话,赶紧伸头记下宋镜所选的料子。
宋镜一口气点了十几匹布料,给母后做鞋子的,给乐阳姑母做裙子的,自己做披风的,最后甚至道:“司兰和挽心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刚才又受了范四公子一番惊吓,你们各自挑一匹吧。”
说完有些懒散的靠在椅背上,范云展心里默默算账,估摸着大约还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便道:“殿下累了?若是回去,我便安排软轿。”
宋镜却扶了扶压裙的玉佩道:“急什么,刚才听你在后头说去梨园,本宫还没去过梨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