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辛苦地活着、委屈地活着、卑微地活着,虽不满意但可以接受地活着,有了这样的心,这样的态度,一切境遇便会开始转好。”王婆接着说道,“再说风尘女子也有几等不同。”沈曼嗤笑一声,“能有什么不同?”王婆笑道,“进入青楼的女子,是分为两种的。一种是卖艺不卖身,被称之为清倌人。还有一种是卖艺也卖身,则被称之为红倌人。前者侧重于舞蹈、琴棋书画等才艺,而后者则侧重于美貌、身材等方面的优势。”王婆并没有说假话,只是真话只说了一半。
王婆打量着沈曼的面容,片刻之后耐心说道,“孩子,要我说,你现在的处境是吊桶落在井里——再也挣不起。”
“不如随了三娘的意,自己也赚得银子,来日好寻回爹娘不是。”
“孩子,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只要活着,虽然活得有点痛苦绝望,但总是存在着希望!”
“也许这个“希望”在遥远的未来才可能实现,可是再怎么说,这还是希望啊!但你要是死了,可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你如今辛苦地活着、委屈地活着、卑微地活着,虽不满意但可以接受地活着,有了这样的心,这样的态度,一切境遇便会开始转好。”
王婆接着说道,“再说风尘女子也有几等不同。”
沈曼嗤笑一声,“能有什么不同?”
王婆笑道,“进入青楼的女子,是分为两种的。一种是卖艺不卖身,被称之为清倌人。还有一种是卖艺也卖身,则被称之为红倌人。前者侧重于舞蹈、琴棋书画等才艺,而后者则侧重于美貌、身材等方面的优势。”
王婆并没有说假话,只是真话只说了一半。
青楼之中,哪有什么卖艺不卖身的人呢?
到了青楼这个大染缸里,什么样的干干净净的人,都会变得污浊不清。
清倌人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日后卖出更高的价钱。
万事都没有绝对,非要说清倌人就一辈子不接客,自己信吗?
当然不可能信。
毕竟人家那些流连于风月场所的,可不只是为了来听你一两首小曲,看你跳个舞,表演个才艺的。
所以说,绝大多数清倌人,在被逼无奈,身不由己的情况下,总是有松口的时候。
出淤泥而不染,只存在于理想状态。
进了青楼这样的大染缸,其实你想要守身如玉,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清倌人这一说法,很大程度是因为女孩儿的年纪还不到家,还不具备卖身接客的条件。这个时期的女孩儿,只能靠卖笑、卖唱等手段谋生。
而妈妈们也不着急,因为卖身是可以赚一大笔钱的,就慢慢养着呗,总归会有识货的买主,到时候本钱利息可就都有了。
只是这样的真话,无人会对沈曼说的。
王婆见沈曼睁开眼睛,趁机说道,“误落风尘的女儿,倘得妈妈愿意从良,也是彼此的造化。孩子,老身今日教你个万全之策。”
“你己入了青楼的门,名声也已然坏了,又寻不到爹娘为你赎身,在这乱糟糟的世道以何为生?千错万错,不该落于此地。这就是你命该如此。”
“钱三娘用尽了心思,你若不帮她几年,挣个千儿八百的银子,她怎么肯放你赎身?”
“还有一件事,你要陪客,也得挑拣些好的。若客人是年老的,是容貌丑陋的,白白让人叫一声可惜。像你这般才貌,才子佳人、风花雪月,趁着年轻貌美,自己也需积攒些私房钱,免得日后求人不是。”
“再过了三年五载,要是遇到知心顺意,说得来话的男子,或者找到爹娘,那时老身与钱三娘去说,让她放你出去,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沈曼听完,泪止不住地从眼角落下。
王婆知道沈曼心中松动了,便道,“老身句句是好话,你听老身的话,日后必当感激我。”
说罢王婆起身离开。
钱三娘一直悄悄地站在门外,偷偷听着王婆对沈曼说的每一句话。
王婆推开门后,与钱三娘相视一笑。
王婆随着钱三娘到前楼坐下。
王婆笑着说道,“那姑娘被老身左说右说,心意已动,你如今快快趁热打铁,日后将她经营出名声推到人前去。”
钱三娘连连称谢,“王婆婆的唇舌果真利害!好个烈性的丫头,也被你说得她改了心性。”
钱三娘又连忙吩咐人备些饭食,好好招待王婆,临走时又从袖中拿出十五两银钱递到王婆手中。
自此,钱三娘将沈曼改名为窈娘,教她吹弹歌舞,琴棋书画。
窈娘长到一十六岁,娇艳夺目,令人挪不开眼光。
青州城中,豪门富家公子慕倾其容貌,都备着厚礼求见。
也有爱清高的,听闻沈曼书画上佳,求诗的、求字的、求画的,热闹非凡。
钱三娘定下窈娘每次出席白银二十两,众人更加追捧,窈娘的身价愈重。
钱三娘赚了个盆丰钵满,乐得每日喜眉笑眼。
窈娘却发现,她在青楼中认识的人,根本无人愿意去帮她寻爹娘的下落。
她每日紧急迫切地偷偷攒着银钱,打算先出青楼后,再算来日。
机缘巧合之下,她认识了青州刺史家的公子,冯晖。
冯晖先是感她才华,后又怜惜她生平遭遇,竟然说出愿意给她赎身的话来。
自从窈娘入了冯晖的眼,她在青楼之中的处境明显有了好转。
钱三娘明面上,不会再不顾她的意愿。
青楼中的人也不再随意给她下绊子。
冯晖成为她身处漆黑冰冷的绝望深渊之中的一道温暖的阳光。
那日的记忆,窈娘犹记在心。
冯晖来找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真心诚意地说,“窈娘,信我!我会好好照顾你,一生一世对你好的。”
窈娘满眼满心都是冯晖,笑着说道,“我信你。”
冯晖临走时说,自己要去处理一点事,怕是有段日子不能与她相见了。
一转眼,时间就走到了三月。
青州要举办一场迎春盛会。
冯晖自从那日离开,到现在也有两个月,却一直杳无音讯。
窈娘心中思念冯晖,又有点担心。
于是,窈娘让人打听了一下。
有消息说,迎春盛会那日,冯晖也会出席。
沈曼说服钱三娘推掉了城中富户迎春盛会的游湖邀约,条件是,往后一个月的出席都必须听她安排。
迎春盛会那天,天气晴明,天空湛蓝透亮,到处都是生机勃勃、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那柳芽像一颗颗绿星星挂满枝头,柳枝纤细而柔软,在温暖春风的吹拂中摇摇摆摆。
一幅惬意的生机盎然景象。
湖边玩耍的人很多,湖内也是画船箫鼓,热闹一片。
窈娘来到了湖边的盛家食肆,进门时不少人都注意到了窈娘。
随着小二的指引,窈娘进入了预先订好的包房中。
她坐在房中,让身旁的丫头去外面寻寻冯晖的踪迹,怀着殷殷期盼的心情,希望能偶遇冯晖。
实在不行,远远的望上一眼,她也是很开心的。
丫头出门后没多久,窈娘听到旁边的屋子有声音传来。
“你也差不多得了吧,可别是在窈娘那里装情圣,装上瘾了,对人家真上心了。”
窈娘顿时睁大双眼。
这声音怎么觉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隔壁屋里的人都是谁?
为什么话语之间说到了她?
窈娘拿不定主意。
这个说话的人,是冯晖的朋友,林修吗?
她的心底发寒,装情圣这话是什么意思?
窈娘有种不敢再听下去,离开这间屋子的冲动,她觉得接下来的话……
紧接着,声音再次传来。
一人好奇问道,“窈娘是谁?”
有人解释道,“青州城里有名的乐伎,她原是泸州城人,因战乱流落在此。吹弹歌舞,琴棋书画,件件皆精。”
“我也曾见过,世间有这样美貌的女子,落于青楼,可惜!可惜!”
窈娘屏住呼吸,终是听见了冯晖的声音。
窈娘有种不敢再听下去,离开这间屋子的冲动,她觉得接下来的话……
紧接tຊ着,声音再次传来。
一人好奇问道,“窈娘是谁?”
有人解释道,“青州城里有名的乐伎,她原是泸州城人,因战乱流落在此。吹弹歌舞,琴棋书画,件件皆精。”
“我也曾见过,世间有这样美貌的女子,落于青楼,可惜!可惜!”
窈娘屏住呼吸,终是听见了冯晖的声音。
窈娘听见冯晖不屑的声音。
他说,“上心?开什么玩笑,不过是觉得有趣才哄着她。”
“这都半年了,我看你要玩到什么时候,城中百姓皆道青州刺史家的小公子对窈娘情根深种,不日便为她赎身,这出好戏要怎么收场。”
窈娘的耳边传来冯晖漫不经心的声音,“急什么,我可还没玩够呢。等腻了再说呗。”
接着又听见其中一人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若得这等美人搂抱着睡一夜,死也甘心了。”
窈娘坐在阴影里,一墙之隔的地方,安静地听着,生怕听错一言半语。
听完后,整个人呆呆愣愣的。
窈娘不敢相信,可脑中又清清楚楚的明白,说出这些话的那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冯晖。
当时只觉得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浑身疼得像刀绞一样,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无声痛哭。
心在泪水掉落眼眶的那一瞬,支离破碎。
窈娘抱住自己,仍然是无比的寒冷,绝望顿时蔓延至全身。
她仿佛身处黑暗的牢笼,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其实,她不该意外冯晖会有那样的想法,这在青楼之中是常见不过的。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她听过不少人说过这些话。
意料之外的是,这次说出这话的人,是冯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