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竹海在夜风里簌簌作响。当第三根淬毒袖箭擦着赵听寒耳际飞过时,他终于笑出了声。刀锋在月光下划出半弧,最先扑来的三名暗卫突然僵住。他们的铁爪距离赵听寒咽喉只剩三寸,却再难寸进——青竹断面渗出汁液,三具尸体沿着整齐的斜切口缓缓滑落。"就这点能耐?"赵听寒甩落刀尖血珠,玄色劲装早已被血浸透。第二波暗卫从竹梢跃下时,他故意让峨眉刺划破左肩,剧痛反倒让眼前血色更艳。“二十七个...”赵听寒在默数。
【吾爱阿娇,现在是寅时一刻...不能再拖了....想到要暂时分离,我心钝痛不已,恨不得将眼珠子放你身上...】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此去前路危险,我绝不能带上你冒险...太子的人会一直追杀我...你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阿娇别担心,我会引开所有人...你和采荷改名换姓用一个新身份,去晋王管辖最远的一处军事要塞小城,朔风城...】
[...我若顺利入晋王麾下...短则一年,长则三年。待一切安定,我便去接你...]
信件的最后一段是首离别的情诗:
“长亭凝泪眼,歧路断柔肠。
待得春风渡,同卿剪烛光。”
楚阿娇紧紧捏着信纸,直到信纸被抓成褶皱一团,紧握在手心。
她眼中的落寞和心疼无法掩饰。
更多的却是愤怒。
生气他什么事都自己做主。
生气他自认为在为她好,做重大决定前却不和她商量。
楚阿娇将信件撕了个粉碎丢到了花盆中,而后浇了一壶冷水进去。
黑色的墨汁很快氤氲模糊,混着泥土成了彻底的脏污。
她坐到了床边,一直坐了两刻钟时间。
直到采荷端着早膳轻声推门走进。
“姑娘醒了?”,采荷快步走近,放下了竹篮。
穿了一身清冷牙白的她,面上还带着一路奔波的疲累,但是一双明眸却是亮着相逢后的喜悦。
楚阿娇回过神,立即抱住了采荷的腰。
见到亲近的人后,喉咙立刻哽咽。眼泪不争气地大颗大颗掉。
“采荷...采荷...”
“赵听寒那个混蛋跑了!他一个人去引开太子的人了...”
楚阿娇又气又担忧。
赵听寒身上的伤才过了半个月,大夫说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动用内力。
她和他赶路赶了十天。
白天一直是赵听寒驾车,晚上他还要警惕可疑的人。
这段时间赵听寒一直睡不好,精神也高度紧绷,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
也就这三天休息的时间松懈了一下。
可是这三天里,赵听寒也一直处于神思恍惚和阴郁沉默交替的状态。
阿娇只当他心思重,警惕性高。
只能多不停劝他多吃点肉,多补充能量;
知道他喜欢亲近自己,所以这三天几乎是黏到了一块儿。
楚阿娇白天窝在他怀里睡觉,晚上被他压着亲很久。
直到昨晚,两人差一点就成了夫妻之实。
她以为赵听寒的忍耐是因为不想委屈她。除了有点失望,更多的是甜蜜。
可现在--
她明白了他的顾虑。
赵听寒带着危险远离她。这一去生死未卜、前途未知。
所以他不能要了她的身子,要给她留一条后路。
楚阿娇想明白这点,心里揪着疼了好久,抱着采荷一直在骂赵听寒。
采荷比阿娇大两岁,早就把阿娇当亲妹妹看待了。
她伸手轻轻拍着阿娇的背,任由她发泄情绪。
“姑娘,赵爷的内力深厚,听闻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
“五年前,赵爷便是越国第一武士。如今怕是四国都找不到比他更强的。”
“马上要出关了,赵爷送你到这里与我汇合才离开...”
“--如今最好的做法就是去引开、反杀太子的人。再做伪装,将你的行踪暴露到别的方向去。”
采荷说的这些楚阿娇也知道是正确的抉择。
可她就是心疼、愤怒,还有止不住的担忧。
都怪孙华荣,不,是秦越。
那个混蛋!神经病!
如果赵听寒出了任何意外,她就回望京。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想办法一杯毒酒灌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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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
竹海在夜风里簌簌作响。
当第三根淬毒袖箭擦着赵听寒耳际飞过时,他终于笑出了声。
刀锋在月光下划出半弧,最先扑来的三名暗卫突然僵住。
他们的铁爪距离赵听寒咽喉只剩三寸,却再难寸进——
青竹断面渗出汁液,三具尸体沿着整齐的斜切口缓缓滑落。
"就这点能耐?"赵听寒甩落刀尖血珠,玄色劲装早已被血浸透。
第二波暗卫从竹梢跃下时,他故意让峨眉刺划破左肩,剧痛反倒让眼前血色更艳。
“二十七个...”赵听寒在默数。
断裂的肋骨伴随着呼吸生疼,却催生出某种近乎愉悦的战栗。
"玄鳞卫也不过如此。"赵听寒单膝跪地喘息。
他的嘴角不断涌出血沫,右手却稳稳接住最后一个暗卫射来的毒镖。
月光照亮他染血的苍白面颊,也照亮暗卫瞳孔里炸开的恐惧---
那枚擦拭了剧毒的暗器,被死士营首领“一”反掷而来,插进了他的喉间。
“砰!”
三波暗卫中的最后一人最终倒下。
竹涛声声,赵听寒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
半跪在地的男人忽然对着满地尸骸放声大笑。
断裂的筋络在皮下灼烧,这痛楚如此鲜活,比十年间为太子卖命要痛快百倍!
阿娇至少能安全半年。
“阿娇...阿娇、阿娇...娇娇...”,赵听寒呢喃着宝贝的名字。
猛地呕出了一大口血,再也承受不住,脱力地仰面倒在地上。
胸口不断起伏,口中的浓腥血液汩汩流出,滑落至颈下。
赵听寒笑得眼角湿润,看着苍茫遮蔽的竹海摇曳。
“等我---”
....
三个月后
五百里外,位于两座连绵山脉交界处的朔风城。
因为山脉的阻隔,这里冬季干冷,夏日凉爽。
朔风城的城墙由山脉采挖的黑岩垒砌而成,城中以锻造兵器和驯养战马闻名。
“荷花姑娘,给咱上五碗炸酱面、三十个酱肉包、再切十两酱牛肉,一壶米酒!”
五个蓄着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气势昂扬,声音粗狂地走进“赵家面馆”。
正在忙碌的采荷抬头看见是老熟人,笑着应下:
“好嘞,李大哥你们先坐。”
被唤做李大哥的男人名叫李大奎,是这五人中的领头,也是城里一家兵器坊的东家。
起初是他听说这家新开的面馆的肉包香得很,面条用的酱料也很好吃。
每天本就要费很大体力的男人一听,馋得很,立刻带着坊里四个铁匠去吃。
果然,肉包又大又香,店家是个实诚人。
尤其是炸酱面,不知道用了多少食材熬成的臊子。
焦香鲜辣,两碗吃完饱得还想再来一碗!
直到吃完后看见“实诚人”掌柜,笑眼盈盈地端着碗米酒走来---
李大奎眼睛都看直了。
这他娘的比南街的豆腐西施还漂亮!
比迎春阁唱曲的头牌还娇柔,比卖布掌柜的女儿笑得还甜。
等女掌柜一开口,李大奎狠狠咽了下口水。
“几位客官,小店新开张,这是奴家自酿的米酒,送给各位好汉尝尝鲜。”
口音不是他们北方人,而是和黄鹂嗓子似的江南人。
又高又壮的大老爷们愣了下,第一次对着姑娘紧张得开始傻笑。
“啊,酒啊,呵呵,我爱喝酒哈哈--”
前脚刚出面馆,后脚就叫手下去打听面馆东家的身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