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我学画,母亲总喜欢让我去库房里临摹东西。一开始是比较好画的珠钗环佩,年岁稍大些就是画罗汉床、屏风、金钱柜,一画就是十天半月。一张张的临摹筹集起来,变成了厚厚一沓的画录。当时就是宋妈妈为她开的门,空闲时还陪伴在一侧。“宋妈妈你且告诉我,这艘金船船帆上怎么少了‘开州陆家’四个字,黄金打造的船怎么就成锡包金的了?还有那上
早晨江琬一行人坐马车慢悠悠赶回城里时,谢时渊不顾病躯,策马加急偷偷去裕王府见了和阳郡主。
得知谢时渊要自己陪江琬回江家,她一声应下,还说想帮江琬把亡母的嫁妆要回来。
“你既然有心要帮江琬出头,我现在就让骁风去亲事府取来陆氏的嫁妆册,就当还她一个人情。”
“呸,谢时渊,你说这话你亏不亏心。阿琬救了你的命,你帮个小忙就算过去了?你们大理寺的人可真抠门。”郡主翻个白眼。
谢时渊呵呵冷笑,问道:“萧珍珠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为了你才抄的天香楼,要不然何家会派刺客来杀我吗?”
裕王府侧妃何氏,向来与裕王嫡女和阳郡主不和。
天香楼专供给郡主的白玉糕中下有朱砂,谢时渊抄了天香楼,又抓了背后金主,正是何氏的亲弟弟何其铭。
为了不连累何家,何其铭一人承担所有罪责,已被问斩。
何家痛失爱子,遂派出刺客刺杀谢时渊。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你什么错都没有,谢!铃!铛!”
然后马车到了城门口时,和阳郡主被人一脚踹了下来。她龇牙咧嘴正欲发作,恰巧江琬的马车驶到跟前,只能作罢。
……
提及陆氏的嫁妆,小陆氏面色一变,又快速恢复如常:“阿琬还未出嫁,先姐留给她的嫁妆按理该由我代为管理。为了避人闲话,如今还是先姐的几房陪嫁在管。”
“旁人在管?呵呵,你还不知道,秋宴那日娴小姐可是眼巴巴地要把一盆绿菊赠与我,那可是阿琬母亲的嫁妆。”
小陆氏闻言看向陆娴,在心中暗骂愚蠢。
“我看这嫁妆还是让阿琬自己管最好。省的将来出嫁那日,江家只有空箱子作嫁妆,让她在夫家丢了脸面。”
小陆氏无奈,只能让人开库房并清点陆氏的嫁妆。
“酸枝三屏风罗汉床一张,在。酸枝美人榻、书桌、茶桌一套,在。……嵌螺钿黄花梨金钱柜两对,在。”
和阳郡主带的十几人分工合作,花了半个时辰,终于确认完了陆氏的嫁妆。
在场众人无不咋舌,就连江琬也震惊,母亲的嫁妆居然有这么多。
金环听了下人的汇总面色微变,走到郡主和江琬身旁低声道:“郡主,江小姐,登记在册的嫁妆都在。”
都在?
郡主坐不住,蹭地站了起来,一脸急迫地问金环有没有错漏。
小陆氏见状,心中松了口气,幸好她早有防备。“郡主,先姐留下的嫁妆可有缺失、破损?”
郡主正咬唇踌躇,江琬站了出来。
她走到一艘价值不菲的金船面前,仔细一摸便笑了。她朝那几房陪嫁走过去,最后驻足在宋妈妈面前。
宋妈妈原是陆氏的丫鬟,后来嫁给江家一位管事。比起其他人,她进出江家更加自由,深得陆氏的信任。
江琬翻开一本画录,递到宋妈妈面前。“宋妈妈,睁大你的眼睛瞧一瞧,这上面花了什么。”
宋妈妈定睛一看,吓得脸都白了。
那上面也画了一艘栩栩如生的金船,和江琬摸的那艘一模一样。
“儿时我学画,母亲总喜欢让我去库房里临摹东西。一开始是比较好画的珠钗环佩,年岁稍大些就是画罗汉床、屏风、金钱柜,一画就是十天半月。”
一张张的临摹筹集起来,变成了厚厚一沓的画录。
当时就是宋妈妈为她开的门,空闲时还陪伴在一侧。
“宋妈妈你且告诉我,这艘金船船帆上怎么少了‘开州陆家’四个字,黄金打造的船怎么就成锡包金的了?还有那上好的漆烟徽墨成了普通川墨,顾恺之的《列女传图》成了写意画……”
江琬每报出一样物件,宋妈妈的面色就惨白一分,小陆氏手中紧攥的手帕几乎成了碎布。
“宋妈妈,我问的这些你可有了答案?”江琬好整以暇,拾起那本画录时觑向小陆氏,“若你能说出是谁换了我母亲的嫁妆,我可以不将你移送官府。”
“不然,光这其中一样东西,就够宋妈妈你死上好几回。”
“小姐饶命,我说,我说。”宋妈妈跪倒在地不停磕头,“小姐,动了夫人嫁妆的人就是……”
“是你生母。”
众人闻声望向来人,居然是江二爷。他大概是才下值,身上还穿着工部的官服。
他停步在江琬面前,面色沉沉道:“你不是想知道谁动了嫁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母亲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放印子钱!”
“当初我知晓后百般阻挠,她明面上答应,私底下却变本加厉。后来放出去的银钱收不回来,只能悄悄变卖嫁妆中的东西补缺。”
江二爷嗤之以鼻,满是不屑:“原为着你的名声,我才没有发作。你生母去世后,我以为这件事就此尘封。没想到你今天跳出来,是非要败坏你生母和你自己的名声吗?”
小陆氏走过来推了把江二爷,故作不满道:“二爷,不是说了不告诉阿琬。如今,你让阿琬如何看待她母亲?”
江二爷看着江琬那张酷似陆氏的面容,想起当初某些事情,当下又恶狠狠道:“你母亲知晓放印子钱不体面,避开她的陪嫁,另寻了东柳巷的王婆子作保,这些年一共亏损近万两白银,往来账目就在我的书房。”
“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你母亲害的多少穷苦百姓走投无路,卖儿鬻女。早知她是这般佛口蛇心的人,我就不应该娶她,坏了江家百年清誉!”
江琬不停颤抖,几次三番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自然相信母亲如此良善,绝无可能去放害人的印子钱。可她没有证据,前一世更是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
怎么会这样?
望着江琬快速灰败下去的脸,小陆氏得意极了,江二爷也像是出了口恶气般痛快。唯独和阳郡主担心江琬难过至极,也顾不上面子,硬拽着她离开了。
书房里,江二爷翻看管事处呈上来的账簿,发现公账上的银钱远远不够。
“将我名下两间铺子挂出去卖了,一半的钱贴到账上,一半的钱买些良田。”
管事离开后,小陆氏轻揉江二爷的肩膀,“二爷,咱花自己的钱补贴家里,三房四房他们也不赶紧。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江二爷反握住娇妻的手,解释道:“当年大哥什么事都要压我一头,父亲母亲也说我不如他。如今我就是要让其他人看着,我比他强上百倍。”
他又想到原配陆氏,如果当初陆氏愿意拿出嫁妆为他铺平官路,他又何苦到如今仍只是个虞部司郎中。
倒是这小陆氏,当初在陛下面前大着胆子为他美言,以致在上峰那得了脸,升官不过是迟早的事。
思及此,江二爷将小陆氏搂抱在怀里,“你记得过几日去四房那警告白氏几句,让她别再放那害人的印子钱。若再敢偷盗家中财物补缺,休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