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皎洁,明亮的花灯参差不齐,如天上星星一般倒映着河面。重重树影之下,一个人怀里抱着襁褓,远远看向明珠的方向。明珠仿佛有心灵感应般,险些便从椅子站起来,顾及到还有李鹤在,她用尽天大的力气,将那股急切的欲望生生压抑。那是……袁心水和云英!又一个黑黑的影子走到袁心水身边。身形小,看着应当是女子。明珠也认出了她……是二丫!泪水模糊眼眶,
明珠这样说着,记忆却被李鹤勾到那日。
那天,她什么都看不到,早早的被喜婆婆叫起来,好一番梳妆打扮,描眉红唇,穿上凤冠霞帔,坐进大红的轿子。
轿子里,红彤彤一片,除了刺眼的红,什么都没有。
她是开心的,却也紧张。
喜婆婆与她说了许多规矩,她都牢牢记着,唯有一样她叫不准。
喜婆婆说:“待会看到新郎官,可不许像现在这样苦着脸,要笑一笑,吉利。”
喜婆婆要她笑一笑,可她知道李鹤其实不喜欢她。
他喜欢余袅袅,宫里那个漂亮柔弱的嫔妃。
娶她,只是为了做给他人看。
既然这样,她应该把自己内心的一面表现出来吗?
明珠便纠结这么简单的事,纠结到拜堂。
因她盖着重重的红盖头,李鹤握住她手防止她被门槛扳倒,身边人很多,但都不是李鹤的亲信,都是过来看五殿下笑话的。
李鹤果然闹了“笑话”,他因为太“紧张”,把明珠的红盖头弄掉,明珠娇俏的小脸便这么猝不及防的映入众人眼帘。
他们有的笑,有的被她惊世之美惊骇的倒吸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李鹤似是有些不快,脸上却笑嘻嘻地把盖头捡起来,重新给她改好,笑说:“娘子,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他们当着那些个看官的面,行三次礼。
拜天拜地,拜了父母。
明珠没有父母,李鹤的爹娘也来不成。
上位什么人都没有,李鹤为了凸显他的“蠢”,找来几个假人放到上面。
明珠拜堂的时候,余光偷偷瞥到李鹤的鞋子。
她可以看到很多双鞋子,只有李鹤的,特别干净。
明珠随之想到,不管李鹤是不是真心,她余生,便是嫁给这个人了。
想到这,她不受控制地勾起唇角,浮上一抹春色。
一直到晚上。
按照喜婆婆说的规矩,她要在婚房里等,等李鹤忙完外面的酬宾,再进来与她洞房。
“洞房也是个讲究,老婆子我也得和夫人好好说说,免得到时出了岔子。”
明珠羞红脸颊,不敢听,左耳进右耳出的听完了全程,最后什么都没记得。
她紧张地等到深夜,终于等来了李鹤。
他身上都是酒气,可人在充满爱的时候,连不好的都成了好的。
明珠那时竟觉得李鹤身上的酒气都是清甜。
李鹤掀开她的盖头,动作粗鲁,她却一点都没注意到。
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便冷不丁撞进李鹤醉醺醺的眸中。
他没醉,只是为了那些人装醉。
于是他全都看见了,看见明珠是咱们用一双爱人的眼睛凝视着他。
“殿下……”
“本殿与你只是做戏。”李鹤冷生生地拆开虚伪面具,明珠前一刻还是柔情蜜意,后一刻便怔在原处,幸福的神色荡然无存,只剩下茫然无措。
偏偏是这种茫然无措,让李鹤心里舒坦了不少,他便越发过分地说难听的话,丝毫不顾及明珠的感受:“本殿一心成事,不谈七情六欲,便是有,也不该是你。话说到这个份上,明珠,你可明白了?”
明珠沉默良久,随即低下头来:“……臣妾明白了。”
那对明珠而言,算不上什么好的回忆。
她竭力想忘却,可还是轻而易举地被李鹤勾起。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无所谓,不在乎,不记得。
可她骗不过自己的心。
李鹤自觉失言,可明珠回来了,现在愿意与他说话,不像前几日那般冷生生的,他便也没了那么多哄劝的心思。
他接明珠来的本意,便不是宠着她。
如今也算为她破了例,她实在不该再不懂事的胡闹。
好在,明珠本就不是胡闹的性子。
她只是难过的一瞬,随即便自己掩饰下去,将目光从长长的成亲队伍挪到别处。
花灯节,要到晚上才是真正的热闹。
河县靠近江南,因此也在江的一头。
白天也比寻常热闹,就像集市一样,只是花样没那么多。
李鹤陪她走过每一个小摊,明珠只是目光在什么东西上多流连片刻,他就让下属买下来。
明珠淡淡看着,没有阻拦。
便这么边走边买边看,天色渐渐变黑,很快便到了重头戏。
黄昏时候,已有匠人拿着做好的花灯出来贩卖。
他摆的整整齐齐,什么样子的都有,可可爱爱,千奇百怪。
李鹤说:“喜欢哪个?”
明珠指向其中一个小马形状的花灯。
小马,男孩子喜欢,如果云英稍微大一点,肯定会喜欢。
李鹤让人买下来,还买了边上的小兔子。
小马给李鹤拿着,他把小兔子花灯递给明珠,道:“你我一人一个,刚刚好。”
他手上的温度顺着花灯的杆子一并传过来。
明珠知道,他们该离开了。
可是花灯节才刚刚开始。
李鹤知她心思剔透,没有多说什么,江边的船早已候在岸边。
他走了几步,明珠一言不发地跟他上了船。
没问去哪,就是什么都没说。
“下次有机会,本殿带你逛更好的街市。”
明珠捧着小兔花灯,船开始行进,飘的越来越远,河县成了一个模糊的光影。
忽然,她在岸边看到一个很小很小的影子。
她错愕不已,怔怔地朝着那处定睛。
月华皎洁,明亮的花灯参差不齐,如天上星星一般倒映着河面。
重重树影之下,一个人怀里抱着襁褓,远远看向明珠的方向。
明珠仿佛有心灵感应般,险些便从椅子站起来,顾及到还有李鹤在,她用尽天大的力气,将那股急切的欲望生生压抑。
那是……袁心水和云英!
又一个黑黑的影子走到袁心水身边。
身形小,看着应当是女子。
明珠也认出了她……是二丫!
泪水模糊眼眶,原来他们一直没有走,原来她还能在离开之前,再看一眼他们。
李鹤注意到她泛光的双眼,以为她是因为舍不得这个地方而伤感,一手把她拉到怀里,轻吻她额头。
俊美的脸庞,却是无比认真:“此后总有机会,莫哭。”
哭的人好似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行。
哭的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