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颜色真衬姑娘,瞧这小脸显得多白嫩可人?”凌大娘赞不绝口,左右端详,又拿出梳子给王心蕊梳发。正好春英又喘着大气送来梳妆匣,凌大娘一双巧手麻利地收拾好,从首饰盒里挑出一支白玉钗,笑道:“衣裳的颜色鲜艳,这首饰还是简单大方又素洁一点的好,要不然未免有些喧宾夺主。”春英受教地点头,知道凌大娘是有心教自己的,乖乖在旁边认真听着。凌大娘在两侧分别拧出两股发束,编织在一起,又将剩下的乌发别在一侧,露出一小节玉颈。
王心蕊吃完,浑身不自在。
刚才吃的时候没留意,她如今才发现,两人隔着小小的茶几坐着,中间离得很近。
王心蕊只要抬抬腿,膝盖就能碰到易平洲,不由缩着身子不敢乱动。乖乖双手捧着茶杯,似乎在专心品茶,好掩饰这份尴尬。
谁知易平洲今天,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了。
只见他看了眼王心蕊身上八成新的旧衣,微微蹙眉:“你,去院子里把那些新衣都送到这里来。”
易平洲随手一指,春英后知后觉发现被指的人是自己,诚惶诚恐地答应了一声,偷偷瞄了王心蕊一眼。
凌大娘在一旁笑了,圆场道:“今儿姑娘起得早,新衣还没试过,也不知道穿上后如何。正好大少走南走北的,见识多,也能给姑娘瞧一瞧。”
王心蕊担心易平洲又闹出什么蛾子来,直接对春英点头。换衣服而已,成全易平洲又如何?
春英飞快地跑了个来回,喘着粗气不敢停顿,风风火火的,生怕大少爷看不顺眼,也赏她一顿板子。
凌大娘接过衣服,笑着指向内间:“姑娘,这边请。”
王心蕊刚走了两步,又听易平洲叫春英把梳妆匣也送过来,已经麻木了。
这位大少爷又想到什么法子来折磨自己了?
看来上学之前的这个上午,她就别想轻松离开子衡院了。
凌大娘随手一拿,就是那件艳丽的桃红色。
王心蕊想要婉拒,被她热情地一劝,只好张开双臂换上了。
“这颜色真衬姑娘,瞧这小脸显得多白嫩可人?”凌大娘赞不绝口,左右端详,又拿出梳子给王心蕊梳发。
正好春英又喘着大气送来梳妆匣,凌大娘一双巧手麻利地收拾好,从首饰盒里挑出一支白玉钗,笑道:“衣裳的颜色鲜艳,这首饰还是简单大方又素洁一点的好,要不然未免有些喧宾夺主。”
春英受教地点头,知道凌大娘是有心教自己的,乖乖在旁边认真听着。
凌大娘在两侧分别拧出两股发束,编织在一起,又将剩下的乌发别在一侧,露出一小节玉颈。
王心蕊摸了摸这身高领束腰裙衫,这时节穿着实在有些热了。双袖宽大,却在手臂中间有一条丝带束缚着绑紧,抬起手来,只露出一点点手腕。
“姑娘绑上腰带,显得这腰多纤细啊,算得上盈盈一握了。”春英忍不住赞叹,原来的王心蕊只穿抹胸裙,外裙随意披在肩头,完全掩住了腰身。如今束上腰,便完全显露出来了。
凌大娘点了点头,瞧着没有遗漏,这才推着王心蕊出去:“大少怕是等的急了,姑娘出去给他也看看?”
王心蕊踌躇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往外走。
反正在子衡院里,易平洲是最大的,她在出嫁前,至少要在厉家呆上两三年,哪里能得罪这位大金主?
一品衣不愧是首屈一指的成衣店,一身都准备妥当,连相称的绣花鞋面也没落下。
衣裙是桃红,送来的绣花鞋,鞋尖镶着一颗小小的白珍珠,周围是一小片浅浅的桃红,仿佛花瓣一样围绕着珍珠,甚是好看。
在走动的时候,鞋面只露出前面一小截,恰好显出珍珠和桃色花瓣,若隐若现,连王心蕊瞧着也心里大叹,实在是好看得紧。
易平洲抬头见王心蕊换上新衣走出来,目光淡淡地打量了一番,半晌才吐出二字:“尚可。”
闻言,王心蕊只替一品衣连夜赶制新衣裳的绣娘喊冤。
这么好的料子,如此好的绣工,这般美的搭配,居然只换来易平洲一句“尚可”?
凌大娘习惯了易平洲的惜字如金,笑着解释道:“大少也觉得好看呢,绣娘的手工不错,这身颜色姑娘穿着也适合。”
易平洲点了点头,又挥挥手。
凌大娘明白,扶着王心蕊又进了内间:“还有三件衣裳呢,大少都想看一遍。”
王心蕊苦着一张脸,易平洲要看,她就得不停换衣服吗?
果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王心蕊换上那件宝蓝色的衣裙,同样的高领,同样的束腰,只是袖子收窄了,不像桃红色那件宽大,直接遮住了半个手背。
她纳闷地抬了抬手,袖子只落在手腕前面,不由开口:“凌大娘,这袖子太长了一点吧。”
“这是恰好,姑娘又不用动手,哪里用得着跟奴婢般短衫短袖的好做事?”凌大娘替她束好腰,笑眯眯地道:“尤其姑娘家要矜持,最是应该遮得严严实实,没得未出嫁前让别的男子看了去。”
王心蕊听着似乎有点对,又好像有点不对。
定国的风气不算过分开明,却也不至于严苛。看出嫁的妇女喜穿抹胸裙就知道,华月喜更爱薄纱裙子,显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哪里用得着包裹严实了?
更何况她不仅未嫁,又养在深闺里,极少出门,穿着算严实了,哪里要从头到脚包着了,还不得热的慌?
王心蕊穿着宝蓝色的衣服出去走了一圈,易平洲看完,大手一挥:“今儿就穿这套了。”
她木着脸点头,好在只换了两身……
王心蕊还没庆幸完,易平洲沉吟片刻又道:“宝蓝色这身,让绣娘多做几件换着穿。”
凌大娘答应了一声,知道他说的必然不会让一品衣的绣娘做出一模一样的来,只是颜色和样子大致相同,袖边和裙摆上的刺绣绝不能一样。
王心蕊还没开口拒绝,易平洲已经指挥着凌大娘包上一套上好文房四宝,待会上学堂的时候能用。
她皱着眉头苦恼了,这位大少爷眨眼间就送了自己上千两银子的东西。就这样出了子衡院的门口,那四个美婢就得立刻跟大太太告状了吧?
“大少爷……”王心蕊抿着唇,一张小脸皱了起来。
“跟上,”易平洲浑不在意地在前面走着,刚出门,四个美婢就围了上来,娇声行礼。
紫衣抢先开口,笑吟吟的,一张小脸飘过两朵红晕,眉梢间尽是无边的妩媚:“大少爷,太太吩咐了,让我们必定要在大少身边好生伺候着,不离左右。”
易平洲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也好,你们两个人跟着吧。”
他头也不回,随手点走了蓝衣和红衣,紫衣的脸色登时变得灰白。
红衣喜不胜收,蓝衣倒是有点怯生生的,不安地瞅了紫衣一眼。
紫衣不愧是大太太调教过的,很快恢复过来,拉着沉默的青衣,低眉顺眼道:“恭送大少爷。”
王心蕊在旁边瞧着,这紫衣胆大心细,又能隐忍,就是心思太简单,摆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而且每回都当出头鸟,自己却浑然不知,要说没人在背后怂恿和推波助澜,她才不信呢!
不过有紫衣这个靶子在,其他三个人倒是不怎么显眼了。
红衣看着要活泼一点,蓝衣则是沉稳一点,青衣沉默安静。四个人,四种不同的性子,看来大太太是铁了心要让易平洲收下其中一个了。
四种性子的美女,紫衣身姿妩媚撩人,红衣可爱,蓝衣清秀聪慧,青衣则是楚楚可人,任君选择,总有易平洲喜欢的……
王心蕊难得好奇,不知道易平洲最后会收了哪一位?
学堂就设在韩锦的院落西侧,原本准备的客房内。
只是易平洲和王心蕊赶到时,西厢空空如也,桌椅都被搬到外面的院子来了。
角落一名蓝衣书生正拿着一副画,似是在评头论足,身边的小厮红着脸似是在低声劝着。
“大少爷!”小厮一见易平洲,立刻大声叫嚷,惊得那书生把画卷摔在地上,一脸无奈。
“大哥,”书生身上的宝蓝色衣衫,一看就知道跟王心蕊的出自同一家。只是王心蕊的还算简单点缀,那么他身上的图案绣得极为精致又繁密,金色的绣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看的王心蕊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见过二少爷,”二少爷厉昭与厉老爷没有多少相像,反倒像足了阮姨娘,男生女相,白净俊俏的脸上,目光如水,唇边常年噙着一丝温柔的微笑。
若说大少爷易平洲仿佛千年寒冰,让人胆战心惊,那么二少爷厉昭必定是厉府里的大好人,每每开口低声细语,温柔至极,最好说话。
有些丫鬟犯了点小错,若是求到厉昭跟前,只要无伤大雅他必定会答应帮忙,府里没有一个丫鬟是不喜欢这位二少爷的。
要不是阮姨娘盯得紧,爬厉昭床的丫鬟,怕是有几十个了!
“这是顾姑娘?多月不见,果真女大十八变,我都要认不出来了,今儿打扮得真漂亮。”厉昭柔柔一笑,抽出腰间别着的折扇,随手打开,极是风流倜傥:“仔细瞅着,我们的衣服颜色一样,不得不说也是一种缘分。”
王心蕊真想告诉他,衣服是易平洲请人做的,颜色也是他挑的,连样子都是,有缘分的不是她,而是大少爷!
“巧合而已……二弟怎么来得这般早?”易平洲淡淡搭腔,随口问道。
“韩先生亲临厉府,这样的大家,我怎么能不提早过来瞻仰一番?”厉昭瞥见小厮麻利地收拾好摔在地上的画卷,又对王心蕊笑笑:“顾姑娘以后在学堂上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不必,自有韩先生来教她。”易平洲说完,又问道:“谁把桌椅都搬出来的?”
“是我,”韩锦大步走出,一身鲜艳的大红衣袍,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衣襟敞开,露出一小片胸膛,脚上依旧踩着木屐,步伐不紧不慢,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如此好的天色,怎能呆在黑沉沉的房间里,不出来赏玩一番?”
易平洲皱眉,虽然知道韩锦一向不喜按常理办事,却也太恣意妄为了一点。
厉昭倒是十分感兴趣,毕竟他平日接触的八股先生实在让人倒尽了胃口:“韩先生,今儿的课是?”
“画一幅画,一个时辰为限,让我过目。过了的话,我就把珍藏的一副画作送给那个人。”韩锦双臂抱在胸前,后背依在树干上,笑得灿烂至极。
厉昭双眼发亮,急急问道:“韩先生此话当真?”
他懒洋洋地点头:“自然,我韩锦说话一向算数。”
“韩先生,怎么才算过,怎么才算不过?”一旁的王心蕊按捺不住,小声开口询问。
韩锦扫了她一眼,眼底兴味更甚:“顾姑娘也要加入?”
他摸摸下巴,甚是得意:“没想到我的画作,让一个小姑娘也感兴趣,倒是令人十分惊讶。”
王心蕊纳闷,一提到韩锦的画作,易平洲就避而不谈,如今厉昭满眼兴奋,倒像是不传之作,难道就不算好吗?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含糊地答道:“韩先生的画作,必定是好的。”
“顾姑娘真是个爽快人,也好,今儿就让你破例参加。”韩锦一锤定音,解释道:“过我这关很简单,画作就是要撩动人心,谁的风景能让我心动,就算过了。”
易平洲蹙眉,厉昭也有些古怪地瞥了王心蕊一眼,迟疑着开口道:“顾姑娘从未学过画,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韩锦大笑着摇头:“迂腐,二少果真迂腐,谁说学过画的人才能画出动人心弦的作品来?再说,难道二少学了数年的画,却觉得要比不上一个小姑娘?”
“哪里的话,韩先生说笑了。”厉昭脾气再好,也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能力。招手叫来小厮,把画具摆在桌上,他沉吟片刻就开始挥笔而作了。
易平洲瞥了王心蕊一眼,只道:“你随便画什么就好,反正不过也没什么。”
王心蕊却不服气了,没听韩先生说的,没有学过画的人,也可能画出动人心弦的作品。她就不相信了,自己一点作画的天赋都没有!
她急急向韩锦借了画具,摆在最后一排角落的桌子上,鼓着脸调色,也开始画了起来。
有些事不试过,又怎会知道结果?
尤其韩锦不是迂腐的人,从来不会用别样的眼神否定身为女子的她,王心蕊很用心地画着,即使结果不能如意,也绝不会是因为韩锦的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