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路两旁的树木遮不住烈阳,向远处望去还能看见层层热浪。她从书包里拿出遮阳帽戴上,这才能睁开眼睛。她满意地说:“这下舒服多了。”.穿过十字路口,走几步就是公交站牌。趁着等公交车的时间,她着急地问他:“你什么时候送我毕业礼物?是很多好吃的吗,像上次生日一样?”“你怎么就想着吃,等上了初中别吃的跟充了气一样。”丁斯时一直在考虑什么时间把礼物给她才合适,现在她自己提了,他也不藏着掖着了。他把手伸进口袋里,再拿出来手上赫然多了两个钥匙扣。
如果能预见未来,那你还想要过生日吗?
很多个深夜她都会这么问自己,歉疚与自责之情升腾最高时泪水伴她入眠。
可她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那是很平凡的一天,太阳东升西落,明明没什么不同,却又和哪天都不同。
小学毕业典礼这天,他们可以不用穿校服,林汀晚就穿上生日那天林女士给她买的鹅黄色网纱裙。长长的黑发盘在脑后,乌黑的眼眸熠熠生辉,粉白的小脸洋溢着毕业的喜悦。她真的很像一位小公主。
漂亮的公主需要骑士守护,她穿着小皮鞋步履轻快跑到楼上喊他。
学校里,同学们在这一天都很开心,脸上笑容不断。
教室的课桌上有提前准备好的水果饮料,还有瓜子。这是他们用班费买的。
不需要维持纪律的一天,他们畅所欲言。
各科任课老师也到现场发表一些毕业感言,一顿演讲下来,让大家泪流满面,仿佛以后就见不到了一样。
林汀晚不以为然,头一次安静的坐在一旁吃东西不讲话。她看着身旁空了好一会的位置,忍不住想他去干什么了。
他们刚到学校没多久,就有一个别的班的男生来找他。她对那个男生有点印象,顺着记忆找到他们班。
她还没靠近就看见一个女生手里捧着礼物递送到丁斯时面前,女生面带娇羞,还有一丝怕他不接的忐忑。
女生不安地说:“这只是一份毕业礼物。”
丁斯时没有要接的意思,正想着怎么拒绝。对别人的喜欢他应该尊重,但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林汀晚趴在栏杆上一点点朝他们平移,她面向外面,眼睛不时偷看一下他们。
丁斯时正欲开口,眼角余光看见一道熟悉的颜色。他默默转身问:“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林汀晚见自己被发现,尴尬一笑,“我出来看看,这不是毕业了嘛,以后就见不到了。”
他轻轻点头,“哦”了一声。转回头想说些什么。
那个女生从林汀晚刚出现的时候就仔细观察她,细腻洁白的皮肤,纤长而细的腿,笑起来眼角弯弯像月亮。
她感觉他们关系很好,手不自觉捏了几下礼盒。她低下头,抿了抿嘴。
“对不起,我不能收你的礼物,但是很感谢。祝你毕业快乐。”丁斯时礼貌地对她说。
女生微囧着跑开。
林汀晚环着胳膊一脸失望,这半年来她已经见了好些tຊ次这种场景,每位女生都以失败告终。里面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不乏长相好看的,可都被他无情且礼貌的拒绝了。
她戳了戳他胳膊说:“你该不是看见我来了才不收的吧,放心,我肯定不告诉江阿姨。”说完她挑了挑眉毛。
“瞎说什么。”丁斯时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把她转个身往前推。“走,回教室吧,应该还没结束。”
林汀晚拍打落在她肩膀上的手,边走边说:“我们直接回家吧。”
今天是她农历生日,上个月过的是阳历生日。
事情是这样的,上户口的时候外婆告诉人家的是农历生日,登记的人当阳历登记上去。林汀晚知道之后就一直要求林女士给她过两次生日,礼物收一次就好,可蛋糕一定要吃两次才行。
丁斯时讶异的看着她,来的时候她表现的比谁都积极,怎么来了没多久就要走。
“真的不再玩会?”他问。
林汀晚促狭的笑着说:“不回去,我把零食吃完出来的。”
“你的那份也被我吃完了。”
丁斯时笑了,搞半天她这么积极是这原因。他说:“走吧,回家。”
学校路两旁的树木遮不住烈阳,向远处望去还能看见层层热浪。她从书包里拿出遮阳帽戴上,这才能睁开眼睛。
她满意地说:“这下舒服多了。”
.
穿过十字路口,走几步就是公交站牌。趁着等公交车的时间,她着急地问他:“你什么时候送我毕业礼物?是很多好吃的吗,像上次生日一样?”
“你怎么就想着吃,等上了初中别吃的跟充了气一样。”
丁斯时一直在考虑什么时间把礼物给她才合适,现在她自己提了,他也不藏着掖着了。他把手伸进口袋里,再拿出来手上赫然多了两个钥匙扣。
两只上面都挂着哆啦A梦。
她前些时候看了这部动画片,对哆啦A梦的任意门很感兴趣。她也想像大雄一样拥有一个哆啦A梦。
“哇~”她眼睛闪闪的看着它。
他把其中一只放在她的手上,“前些天逛超市无意间看到的,你别嫌弃。”
“我们俩一人一个。”
说话的时候他没敢直视她的眼睛,他有撒谎,知道她喜欢哆啦A梦,他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最好看的这对。
“我喜欢啊,才不会嫌弃。”林汀晚忙着把钥匙挂在新钥匙扣上。
起风了,天空的云彩遮住太阳,车窗的窗帘遮住他半边脸,他唇角微弯。
过了片刻,他问:“那你给我准备的礼物呢。”
她答:“在家呢,晚上给你。别急,肯定不会跑。”
她给他准备的礼物是花费好大心思的,为了给他准备这份礼物她奉献出不少零食出去。
她觉得他肯定会喜欢那份礼物。
变故总是会打破原有的一切计划。比如,来不及送的礼物。比如,没能去成的学校。
.
屋外狂风不止,青葱的树木被吹的东倒西歪,刚种下去的树苗仿佛下一刻就会拦腰折断。不到六点半,天空已经黑的如同在墨水里浸染过。天幕越来越低,给人很强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来气。
“啪嗒”
大雨倾盆而下,玻璃被雨水无情冲刷着,噼啪作响。
她焦虑的在屋里来回踱步,林女士出去拿蛋糕还没回来。她打电话给林女士,林女士说雨太大要等会才能回去,让她别着急。
远方一道闪电劈下,世界骤然被点亮。“轰隆”一声,吓得小树颤抖不已。
林汀晚裹着毯子窝在沙发上,惊雷吓得她心中不安。
“滴答,滴答......”秒针一圈圈的走,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也过去了,可还是不见林女士回来。
她心急如焚,随着不断落下的雷声她不安的情绪越来越严重。
闪电劈中高压线旁的一棵大树,树枝砸断了高压线。
屋里蓦地一片昏黑。
她摸索着,在抽屉里找到手电筒。
可手电筒也没多少电,她窝在沙发上继续等林女士回来,等到最后手电筒也不亮了,四周恢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蜷缩着身体,双手抱着膝盖,头抵在膝盖上。
过了一会,门开了。有人穿着雨衣站在外面,用手电筒照向她。
她抬起头,用手遮住刺眼的灯光,慢慢睁开眼睛。
心底咯噔一下,她好像等不到林女士了。
.
医院。
舅舅拉着她,警察也在。他签完字,护士带他们往一个房间走去,她只觉得越来越冷。
她紧紧抓着舅舅的胳膊,每走一步,她的双唇抿的俞紧。
床上躺着一个人,洁白的布将她盖上,林汀晚扯了扯嘴角抬头说:“舅舅,我们不是去找妈妈吗?我们走错了。”
舅舅眼神闪过一抹惊异,随即被复杂的情绪充斥。他低下身来轻拍她的手,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舅舅真是个糊涂的人,带错路,还说莫名其妙的话。
翠绿色的手镯落在她视线里,呼吸一滞。她的心如同被揉成一团的纸一样。
窗外的雨愈下愈大,大到想吞噬这个世界,带走所有。
大雨落在她的眼里,模糊了她的视线。
后续的事情全由她舅舅处理,葬礼上,她木讷的站着迎接所有来吊唁的人。她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只呆呆地说“谢谢。”
她的世界还在下雨。
那场雨在她心里独自下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