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被二人这么一闹,心情好了不少,哈哈笑了起来。教官绷着脸,严肃地说:“安静。”笑声退潮般沉寂。她又说:“军训时间,禁止乱动,禁止小声交谈,禁止说脏话。还有,如果真有什么想说的,先喊报告,我同意了才能说。”讲完规矩,她点了两个人出来,分别是郑子胥和李嘉伟。二人互看一眼,满眼尽是迷茫。“欺骗教官,说脏话,蛙跳一百米。”“啊?”对于天降的“馅tຊ饼”,他俩表示并不想吃。
学校发的军训服总在各种地方不合身,417宿舍的女生被迫化身裁缝自己裁剪。
卢芃芃打开台灯,眼镜半挂在鼻梁,眼睛微眯,费力地穿线。像个年过花甲的老奶奶。
没过多久她把衣服往桌上一丢,开始摆烂。“这衣服明天怎么穿啊,腰这么胖。”
她问:“你们谁有多余的腰带?”
几人摇摇头:“没有。”
林汀晚看着自己还不算太胖的裤腰,“要不我把我的借给你吧。”
“我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她低头,突然灵光乍现,“有了。”只见她把鞋带解下,在腰上环了一圈,长度刚好合适。
林汀晚:“要不还是去超市买一条吧。”
宿舍长:“不用去了,下午我去买水的时候听收银员说卖完了,还没来得及补货。况且都这个点了,宿管肯定不给出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况且肯定也不止我一个人这么干。”卢芃芃冲舍友挤眉弄眼的说,并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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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她们被起床的号角统一拉起来,宿舍立马有人哀嚎,“这学校也太狗了吧,这才六点,军训起这么早干嘛。”
林汀晚猛然惊醒,揉了揉脑袋,醒了困才从床上下来。她拿着军训服去卫生间换,去之前还不忘摇醒正在吧唧嘴的卢芃芃。
宿舍长阴阳怪气的说:“你以为这学校升学率这么高是怎么来的。这才只是军训,真正上课的时候起的比这还早。”
“费尽心思考进来找虐嘛不是。”唐囡可怜兮兮的问,“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
宿舍长无情的回答她,“呵,晚了。”
林汀晚换好衣服出来,发现卢芃芃又睡了过去,只好拎着她的衣服爬上床,拉着她的两条胳膊坐起来。
“别睡了,要迟到了!”
费了半天劲,卢芃芃才勉强睁开一只眼。林汀晚把衣服塞在她手上,“别闭眼哈,我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林汀晚在扎头发,学校要求女生军训的时候把头发挽起来。宿舍长开口道:“我们先走了,你俩注意点时间,别迟到了。”
“好。”
终于,在二人出了宿舍之后卢芃芃珊珊从床上爬下来。
“早。”
“......”不早了。
她们踩着哨声进的操场,总教官和各班班主任以及教导主任站在最前排,没能看到她们两个鬼鬼祟祟从队伍后方绕过来。
宿舍长用气音对她们说,“吃早饭没,我给你们带了点。”
没吃早饭的二人感激涕零,想喊声“好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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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从校领导简单的说两句开始,正式开训则从分配教官开始。
十五六岁的年纪最是不服管教,但她们的教官却能把她们管的服服帖帖。
中学的军训是不分男队和女队的,大多是和某一个班一起组成一个八九十人的连队。
通过抽签的方式,七班和十三班拼成一个连。非常幸运的是她们的教官是这批教官里唯一的女生,而不幸的是她像个灭绝师太。惩罚学生那叫一个心狠手辣,而且不会看对方是女生而手下留情。
第一天她就给大家来了个下马威,“原地站军姿半小时。”
半小时,什么概念,站到最后就好比站在指压板上,迷彩鞋能把人脚底硌的生疼。
“上来就整这么生猛?”有人感到意外的说。
教官逼视说话的那人,“还有更生猛的,你问问大家想不想一起试试。”
八九十双眼睛立马转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警告。
他尴尬的咧着嘴笑,“那就不必了。”
“你叫什么名字?”教官问。
“李嘉伟。”他摸了摸鼻子。
“放屁,你叫李嘉伟,我叫啥。”另外一个男生说。
如果不是二人离得远,估计后者都想给他一脚。
李嘉伟指着先讲话的男生说:“他叫郑子胥,九中显眼包。”
其他人被二人这么一闹,心情好了不少,哈哈笑了起来。
教官绷着脸,严肃地说:“安静。”
笑声退潮般沉寂。
她又说:“军训时间,禁止乱动,禁止小声交谈,禁止说脏话。还有,如果真有什么想说的,先喊报告,我同意了才能说。”
讲完规矩,她点了两个人出来,分别是郑子胥和李嘉伟。
二人互看一眼,满眼尽是迷茫。
“欺骗教官,说脏话,蛙跳一百米。”
“啊?”对于天降的“馅tຊ饼”,他俩表示并不想吃。
“现在开始。”
“迟疑一秒加一米。”
二人不再迟疑,跑到塑胶跑道上蹲下就跳。男生的胜负欲总是在方方面面不受控制的体现出来,他们跳着跳着就成了比赛。
卢芃芃仗着和林汀晚离得近,哼哼说:“也太倒霉了,摊上个灭绝师太。”
哪知,她不仅是灭绝师太,还有顺风耳,“谁在讲话,想和他们一起蛙跳吗?”
卢芃芃:卧槽,她什么耳朵。
她看着大家说:“我不介意,我想八九十个人一起蛙跳一定很壮观。”
众人的视线移至跑道,二人前期跳的太快,后期明显有些吃力。他们不敢再讲话,嘴巴跟贴了胶带一样。这波杀鸡儆猴效果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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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下旬,云彩在天空中依旧少见。
学生们一动不动站军姿,二十多分钟过去,大多同学开始体力不支。刚才被罚蛙跳的二人也早已回来,疲惫是众人的二倍。
不出所料,军训的迷彩鞋硌的他们脚疼,不合身的裤子总爱往下掉。
趁教官不注意,卢芃芃匆匆一提。她小声对站在旁边的林汀晚说:“师太怎么还不让休息,我看旁边别的连都坐下了。”
“嘘。”林汀晚对她比了个手势。
如果被发现讲话,那她俩可就惨了。用现在的脚去蛙跳,估计五十个都难,更别说一百了。
就在他们快坚持不住东倒西歪时,灭绝师太忽然宣布,“原地休息十五分钟。”
收到指令,大家纷纷放松下来瘫坐在地上,卢芃芃无力的靠在林汀晚背上,捶着腿。“这七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完,我觉得我肯定会脱层皮。”
林汀晚把帽子摘下来扇风,淡淡地说:“那早上让你涂防晒你还不好好涂。”
卢芃芃嘟囔着:“我那不是起晚了嘛。”
别的室友说:“提前半小时就叫你起床,你非赖到我们都洗漱完。”
“嗯?是谁在我后面戳我脊梁骨。”说话间,她动手去挠对方痒痒。然寡不敌众,她紧急求救,“晚晚帮我。”
另外二人摩拳擦掌,林汀晚急忙撇开关系往旁边挪开一臂,“我和她不是一起的。”
二人放过她,卢芃芃大叫,“谋杀亲舍友了。”
过了片刻,卢芃芃一脸悲伤的回来,“我被轮了,如此肮脏的我你还爱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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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和刚才的打闹声不同,而是有针对性的谈论某人。
林汀晚观察大家,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两位少年迎着光朝她们连走来。帽檐遮挡烈日洒下的炽热的阳光,在眼睛下方留下一片阴影。
二人并排走着,其中一人比另一位还要高挑一点,他不苟言笑,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质,仿佛在说“莫挨老子”。
另一位明显不同,他嘴角明显噙着笑意。
季风环着双臂得意地说:“看来我的魅力不减当年,这么多无知少女依旧为我倾倒。”
“......”
丁斯时都懒得看他,纡尊降贵的开口说道:“有病趁早治。”
“嫉妒,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丁斯时:“你知不知道厕所里面有镜子?”
“有吗?”
“下次你去照照。”
“不用,我知道我长得有多帅。”
“......”
少年的身形已初见伟岸,修长的身形给人翩翩公子的感觉,他的下颚线鬼斧神工,像是二次元走出来的。
当别人争先恐后的往他那边看时,林汀晚下意识的低下头,把帽子往下压了压。
这一本能的反应让她心里一惊,她为什么会下意识躲避?
她不是期待和他再次见面的机会吗?
然而没过一会儿她便有了答案。
少年越走越近,最终停在隔壁班。她偷偷看去,不在少数的女生眼睛恨不得长在他身上,贪婪的欣赏他的美色。
而她,此时只不过是众多女生中的一员。
还不如她们看的光明正大。
“姜夜渺。”跟他一起的男生喊。
一个女生站起身来,底下同学一阵起哄。
她看着丁斯时:“你俩怎么过来了。”
丁斯时:“我就是过来打酱油的。”他视线在寻找什么,刚才他总觉得有道熟悉得目光看向自己,没等他捕捉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风拉起她的手递去一瓶水,“给你送瓶水,怕你渴死。”
“谢了,中午一起吃饭。”
“老样子,谁跑得快谁占位。”
丁斯时提醒道:“走吧,休息时间快用完了。”
卢芃芃激动地拱了拱林汀晚的胳膊,赞不绝口。“晚晚,你快看,那个男生长得好帅。”
宿舍长:“从此我看小说男主都有了脸。”
唐囡:“五分钟之内我要知道有关他的所有信息。”
林汀晚猝不及防被拉回现实,愣了一下。
卢芃芃嫌弃地说:“你想什么呢,帅哥都跑了。”
“哦,我就是有点热,待机了。”林汀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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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食堂。
417宿舍全体出动抢饭抢座位。
她们也算见世面了,军训了一上午,新生抢饭还是那么饿狼扑食。而在战斗力这么强的抢饭队伍中,郑子胥还是能一马当先。她们417全体向他竖起大拇指,郑子胥抽空还给她们回个手势,一点也没影响他冲刺。
“你打这么多饭,吃得完吗?”宿舍长问。
卢芃芃:“累了一上午,我得犒劳下自己。”
唐囡:“汀晚,你吃这么少。”
她回:“我没胃口。”
“哎,你们看那边。”卢芃芃用手指了指右前方的位置。“是不是军训那个帅哥?”
唐囡:“我靠,还真是。”
卢芃芃:“真有眼福。”
宿舍长:“也就只有眼福了。”
卢芃芃:“有情况?”
宿舍长给她们使了个眼色,身体微微前倾,小声把自己打探的情报告诉她们。
“什么,他是咱们这届的中考状元?”
“真牛逼,颠覆了我对学霸的刻板印象。”
“学霸一心学习,不为美色所惑,简直是吾辈楷模。”
据宿舍长打探的情报,学霸曾经拒绝了校花学姐,从此在整个学校更加闻名。
她有所保留道:“想不想听点更刺激的?”
卢芃芃最怕被人吊胃口,此刻急得抓耳挠腮,“你快说,憋死我了。”
“那个校花如今也在这个学校。”
“我去,这也太刺激了吧。”
“所以,饱饱眼福就行了,其他别想。”
“果然,极品都不是我等能肖想的。”
林汀晚默默听着她们的谈话,丝毫没有想要插嘴的意思。
她抬了抬眼皮,无意扫过他在的方向。叫姜夜渺的女生和他相视而坐,趁其不备,快速从他餐盘里夹走一块肉。
他也不恼,好似习以为常。
她眼中的光又淡了几分。
以前她也经常这么干,六年级见他没自己高,还会自责的想是不是都怪自己把他菜里的肉都吃了,害他不长个。
“你今天怎么了,老走神。”卢芃芃用手肘戳了戳她。
“没啊。”她装作自然的问,“那个学姐叫什么名字?”
卢芃芃:“......这一part我们早就过了。”
“哦哦。”
“你想什么呢?”
林汀晚扯了扯嘴角,“可能头一次离开家上学,不适应。”
唐囡说:“害,我以前来读初中就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寝室长提醒道:“我们快点吃,中午回去睡会儿,下午还要训练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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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为了能不军训,中午在宿舍放了好几首萧敬腾的歌。
果不其然,雨神的称号不是白叫的。下午三点左右,本来艳阳高照的天气霎时间狂风不止,厚重的乌云遮天盖日。顷刻间,雨下不止。
方阵一下就乱了,同学们纷纷跑向屋檐躲雨。
被一抹身影吸引,她竟忘记躲雨。
那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二人无意间对视一眼。
他应该认不出自己吧。
不知为何,她心中无意松了口气。
卢芃芃半路折回拉着她跑,忍不住吐槽:“下雨还不跑,脑子进水了。”
她们就近跑到避雨处。
“麻烦让一让。”二人在屋檐下获得一席之位,道了谢。
此处屋檐不大,但也勉强可以容纳二十人,目前来看,不过十六七人,还有富余。
“哇~,快看快看。”
她们刚刚站定,还在拨弄头发上的雨水,就见女生们惊叫声起,一脸花痴地说:“我们这一届帅哥真不少。”
林汀晚不经意间抬头,恰巧他也看过来。晶莹的雨滴落在他脸上,勾勒出眉眼的形状。她怔愣片刻,回过神来连连往一旁平移,奈何空间有限,外加卢芃芃掐着她的胳膊,她几乎丝毫未动。
……
季风用手挡雨,询问道:“能不能挤一挤?”
闻言,他们积极的向后退,刚好在林汀晚右手边腾出可容纳二人的位置。
她退无可退,局促地低头看着脚尖,彼时他闪闪发光,她暗淡无光。
近距离的观赏让卢芃芃张大嘴巴,挽着她的胳膊激动地道:“难以置信!惊为天人!”
“太帅了,你们猜他有没有女朋tຊ友。”
“有吧,这么好看肯定早就被人下手抢走了。”
“非也非也,也有可能大家都这么想,便把他落下了。”
“不是吧,中午我见有女生跟他一起吃饭呢。”
八卦的女生自动将季风排除在外,就好像中午坐一起吃饭的只有他们二人。
大家对他是否单身众说纷纭。
林汀晚悄悄往另一边挪一下,拉开和他的距离。低头看着眼前被雨水砸开的一朵朵泥泞水花。
雨是上帝的烟花。
她想问,上帝在高兴些什么?
丁斯时缓缓转过头来,唇瓣微张声音温和,“好久不见。”
顷刻间,议论声涨潮般涌现。
“啊啊啊啊,他声音好好听。”
“他跟谁讲话呢?”
“那女生是谁?长得还挺好看。”
林汀晚难以置信抬头凝视他。
他认出来了。
雨一直下,越下越急,雨声盖过嘈杂的议论声。谁都没想到他们会认识。
她静静望着他,故作平静回了句,“好久不见。”
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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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下雨,这天的军训早早结束。林汀晚回宿舍换了身干净衣服,将军训服泡在水盆里。
宿舍炸开锅,卢芃芃绘声绘色跟舍友们讲述丁斯时和她的相认。
“你们没看见,当时大家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她学着丁斯时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深情地说:“好久不见。”
室友说:“晚晚,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你俩认识啊。亏我们还找别人打听他,早知道不如直接问你。”
“就是,真拿我们当外人。”
“没有,我们很久没见过面,我以为他已经不记得我了。”林汀晚解释说。
“多久?”
“三年。”
“那确实挺久的。”
初中三年正是人身体和心理快速发展的阶段,错过这个时间段,以前就算再熟,现在也极有可能互不相识。
问了几句,林汀晚都是一问三不知。她们这才认定二人不熟。
熄灯之后大家都已入睡,林汀晚却睡不着。
她将那副荷花图收起锁在柜子最里面,有些失落,应该送不出去了。
中午坐在他对面吃饭的女生应该和他关系匪浅。
与此同时,睡不着的不止她一人。
丁斯时躺在床上,季风好奇问他和下午那个女生怎么认识的。他不理,季风以为他睡了,翻个身闭眼睡觉。
三年前,他甚至没能和她告别。那天晚上过后,她再也没回去,楼下陆陆续续有人往外搬家具。他就每天坐在楼梯上等她,说不定哪天就能遇见。
终于有一天,他见她无精打采被人牵着,落寞地看着曾经的家。他想去安慰她,跑过去车已经开走,他追在后面挥手,不见车停。